小女人吸了吸鼻子，也不说哪里痛，只是蜷缩的指节动了动，然后指在了自己心口的方向，整张脸蛋都拧成了一团，“这里……这里好疼。”
“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肩膀抽搭了好几下，然后将脑袋攥进了他怀里。
“你……抱抱……”她也不知道醉了还是没醉，全身上下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嗓音也是带着几分撒娇，“……抱抱……就不痛了……”
裴少安原本抱着她腰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迷离的月光下，他的身形隐匿在黑暗里，好半晌还是抱着她放进了床褥里，站起来的时候，小女人并没有再意料之外地去闹腾。
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他原本想着喂她喝点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止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小女人蜷缩在床上，双眸闭着，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就连眉心都是微微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地不太安心。
默了默，还是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默不作声地拿出了烟盒，可是想到某人不喜欢烟味，索性直接去了阳台。
两支烟的时间，女人并没有再闹腾出什么动静出来。
这里算是周围所有高端小区里面最具有烟火气息的地方，就算这个时间段，还有小情侣在楼下拥抱。
裴少安眯眸瞧着空中那孤孤单单的月亮，觉得一只脚都已经失去了直觉，后来实在是扛不住了，才掐灭烟去卧室看了一眼。
女人安安静静地睡着，没有折腾。
他静悄悄地拉上门，然后脚步不太稳地转身离开，只不过走路的步伐变得格外缓慢。
房间里面恢复了一片寂静。
宋安雅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听到细微的关门声，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但是攥着被角的手都不可避免地泛白。
……
第二天毫无例外地宿醉了。
宋安雅迷迷糊糊地起来，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安安静静地到了一杯水坐在餐桌上醒酒。
初晨的阳光洒在那束干巴巴的风信子上。
她盯着那束花看了好半晌，指腹戳了戳摇摇欲坠的花瓣，那花瓣就掉在了餐桌上，没有丝毫生气。
大脑视线回笼，想起了昨天的那些行径。
都说借酒称雄这件事本来就不算君子所为，她什么时候竟然也用起了如此拉不上台面的手段。
一点儿也不像她。
她起身走到门口的镜子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那张脸，最后还是努力地挑起唇角勾出了一抹笑，虽然那笑看起来很是勉强。
玛雅市迎来了一场雨，阴云密布。
宋安雅点了外卖，原本打算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她原本没打算接听的，但是鬼使神差地还是接了。
对面的声音及其陌生，甚至带着几分狠戾，“盛安医院后门，慕然在我手里，如果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就让沈言亲自过来。”
她霎时呼吸紧绷了，“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只跟沈言谈，”男人的嗓音带着几分浑厚，并未理会她的问话，“不要报警，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沈言不出现，你来医院门口收尸。”
电话蓦然就被挂断了。
宋安雅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整颗心都蔓延到了嗓子眼。
她没听错，慕然出事了。
可是她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她得想办法找到沈言的联系方式，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引他入局，她都必须要这样做。
没有过多的犹豫，给裴少安打了电话过去。
那个号码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再拨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借口，确是无人接听。
何琛的电话也是如出一辙。
不得已只好匆匆忙忙先下了楼，刚拎着衣服出门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站在车站，有一辆黑色的路虎直接停在了她面前，连带着把地面上的雨水飞溅而起，她撑着伞，裙摆全湿了。
刚想生气，车窗降下来露出的是一张英俊的脸。
沈言穿着黑色的短衫，戴着鸭舌帽，隔着车门直接打开了中控锁，薄唇吐出了两个字，“上车。”
她撑着伞的手动了动，还是赶忙上了车。
男人干净利落地发动车辆，隔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你接到电话了？”
她点头，“盛安医院，而且那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顿了下，赶忙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沈言好似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不要报警，“声音带着几分晦涩，”这是我跟他们的恩怨，如果警察过来，然然一定会出事。“
对于撕票这种事情，他们这种人常干。
窗外的大雨瓢泼而下，就像是某种预警，宋安雅攥着手机，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从胸腔内跳出来。
她不该把那张卡丢给她的。
玛雅市迎来了入夏之前最后的一场雨，连带着缓解了周围不少燥热的气息，阴云密布，积水成涝，就连车前的雨刮器都快要抵挡不住乱了视线。
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用了十分钟。
盛安医院的后门很小，不同于正门的气派，就连门口停着的几辆车也是及其低调。
可是车辆还没停下，宋安雅直接就愣住了。
滂沱大雨中，医院门口的角落里躺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而裙摆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鲜红。
沈言几乎是在停车的瞬间就冲了过去，可是却被旁边的黑衣人拦住，紧接着整个人被狠狠地一脚踹开，胸口一痛，堪堪后退了半米。
他没反抗，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脚。
宋安雅冒着雨跟在后面，身形已然僵硬，一遍一遍地拨打这裴少安的手机。
黑衣人也不过就三四个人，留了一个站在慕然的身侧，剩下的就都朝着沈言的方向过去，招数狠辣，招招致命。
可是沈言等不了了。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那把匕首朝着慕然的腹部插过去，他几乎是嘶吼着将旁边的人踹开，直直地握住了反着寒光的刀刃。
他攥着刀刃，直接将反手将刀插在了那人的肩膀。
顾不得掌心的伤，只是将倒在水潭中的女人抱了起来，将湿漉漉的长发拔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蛋来。
心脏仿佛被什么拧住。
“不要怕……不会出事的……我带你去医院……”
他说的时候嗓音都在颤抖，因为他摸到她的脉搏，是一片冰凉，白色的裙摆全都是被雨水不断冲刷的血迹。
也不知道是怀里的人儿回光返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颤抖的睫毛竟然打开了。
容颜苍白，唇瓣毫无血色，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上，整个人就像是摇摇欲坠的风筝线，根本都没有了一点儿温度，就连指腹都已经被雨水泡地发白。
她微微抬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
“沈言，对……”
可刚碰到，就软软地垂落了下去，连带着那句没来得及说完的对不起。
沈言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几乎是语无伦次，“不怕……不怕……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
可是刚站起来，他站起来却又狠狠地摔了回去。
怀中的人儿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温度，双手软软地散落在空中，就连脑袋也垂落了下去，湿漉漉的长发有一半在摇曳。
他将她重新抱起来，可是还没走出去几步，却又踉跄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痛哭出声。
他探过无数人的脉搏，沾染过无数人的献血，比任何人都能更早地察觉到一个人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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