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璇弯腰站在马桶前,将晚上吃过饭菜吐了个精光, 她一边吐一边冲水,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之后,想要呕吐的感觉依然很强烈。 廖璇不断地干呕着,胃反酸,甚至吐出了酸水。 她那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都没有吐,可是现在却吐了。 廖璇顺手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了头发,暂且吐完之后,接水漱了漱口。 廖璇吐的时候,周瑾宴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 看到廖璇这样子,周瑾宴脑袋里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她怀孕了。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有做措施。 虽然所有的避孕方法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真的太小了。 周瑾宴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他站在了廖璇身后,哑声问她:“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没什么,只是恶心。”廖璇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刚吐过,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很是憔悴。 周瑾宴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过来。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脸向下移动。 她将头发扎起来之后,脖子露了出来,那上面留着一枚淡淡的吻痕,痕迹已经快褪去了,但仔细看仍然能看得出。 那里不是他留下的,他很清楚。 周瑾宴看到那枚吻痕之后,马上变了脸。 他抬起手来摸了上去,指腹擦着那个地方,格外地用力。 被他这样弄着,廖璇不由得蹙眉,拍开他的手,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耐烦:“你在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周瑾宴让她看向了镜子,抬起手来点了点那枚吻痕。 廖璇只觉得他的质问非常可笑。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问她呢?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关系,哪怕是这样的关系,他都没做到“忠诚”。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等她,结果呢? 廖璇看着他生气的表情,勾了勾嘴唇,声音平静如初:“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她没有一点儿心虚,理所当然的语气。 周瑾宴听到她这么说,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有些大。 “你们做了。廖璇,我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是吗?”他的声音带着愠怒,还有压抑。 廖璇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他占有欲那么强,遇到这种事儿肯定会生气。 但是,她已经懒得解释了。 “我跟他是合法夫妻,过夫妻生活不用征求你的同意吧。” 说完这句,廖璇觉得还不够,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如果你想,也可以找别人,我不会怎么样。” 周瑾宴听到她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种话,气得浑身血液逆流。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口,将她抵在了洗脸池边沿上,低头盯着她的眼睛。 “廖璇。”他一字一顿地叫着她的名字,“我真想掐死你。” “你没资格要求我对你忠诚。”廖璇倒是也不怕他。 对,她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没有资格要求她忠诚。 周瑾宴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周瑾宴问廖璇:“你怀孕了?” 廖璇听到周瑾宴这么问之后,身体蓦地僵硬了一下。 怀孕…… 她是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是,吐得这么厉害,好像还真的有点儿像妊娠反应。 周瑾宴清楚地感受到了廖璇身体的僵硬,他以为她是被说中了心事。 周瑾宴正要开口继续追问的时候,廖璇却说:“我没有怀孕,只是恶心。” 周瑾宴的目光更沉了一下,脸色格外地难看:“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廖璇推开他,“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的关系再持续一年多就结束,这一年多我会配合你,也希望你说话算话,时候一到我们就两不相干。” “今天晚上我没心情,先回去了。”廖璇一边说一边深呼吸。 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她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廖璇一路加快步伐走到了楼下,换鞋之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 廖璇走后,周瑾宴一直都站在原地。 他不明白,廖璇为什么会说那番话。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廖璇对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敷衍了,甚至,莫笑蓓还告诉他,廖璇已经动了离婚的心思。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不,准确来说,比从前还要恶劣。 周瑾宴一个人在卫生间里站了很久,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 从周瑾宴家里出来之后,廖璇一路开车回家。 一路上,她脑袋里都乱糟糟的。 刚刚才吐过,现在有些头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去的。 好在,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廖璇回到家里的时候,余振南还没回来。 廖璇回家冲了个澡,喝了一杯热水,然后就躺下来了。 头疼,胃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她今天险些就跟周瑾宴摊牌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周瑾宴这个人想来能言善辩,有些事情,就算问了,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尤其是这种事情,说多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或许,按照原计划那样就好了—— 一年多的时间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结束之后,从此分道扬镳。 她也不必再考虑和余振南离婚,更不必再想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敷衍父母。 没必要了。 或许,他本身就不值得她这样做。 ……… 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廖璇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了动静,廖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一看,是余振南回来了。 他似乎已经洗过澡了,换上了睡衣。 见廖璇醒来,余振南问:“我吵醒你了?” “……没关系。”廖璇轻轻地摇了摇头,“睡吧。” “嗯,睡吧,我关灯了。”余振南应了一声,抬起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 第二天早晨醒来之后,廖璇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看。 微信里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周瑾宴的。 消息基本上都是昨天晚上发来的。 “到家了没?”“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身体不舒服记得吃药。” “睡前记得吃东西。” “你是不打算回我了,嗯?” “……算了,好好休息吧,下周我再找你。” 廖璇看着周瑾宴发来的消息,捏紧了手机。 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直接删除了聊天窗口, 伴随着她的一个动作,之前那些聊天记录也全部都消失了。 做完这个工作,廖璇深吸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再也不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一切。 ** 很快到了九月份,周瑾宴的生日。 今年周瑾宴原本是计划和廖璇一起过的,甚至已经提前半个多月订好了酒店。 但是,那天晚上之后,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可能一起过生日了。 虽然廖璇还是每周都会来找他,给他做饭,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除了床上的那点儿交流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沟通。 生日的前一天,周瑾宴退掉了酒店的房间。 陆彦廷去了巴厘岛,江城就只剩下了他和程颐两个人。 程颐原本以为周瑾宴今年也会和廖璇一起过生日,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他打电话。 接到周瑾宴的电话之后,程颐整个人都惊讶了:“你没跟廖璇一块儿过生日?你俩不是巴不得每周都黏在一起吗?” 周瑾宴:“……” 程颐:“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周瑾宴:“出来喝酒吧。” 程颐:“行行行,你等着,我换个衣服就出去。” 程颐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对朋友还是百分百够意思的。 周瑾宴一说,程颐马上就换衣服出门了。 半个小时以后,周瑾宴和程颐在海天一色门口碰面。 一见面,程颐就看到了周瑾宴憔悴的样子。 周瑾宴平时很少有这种时候,他看起来精神头很不好。 程颐见周瑾宴这样子,抬起手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咋回事儿啊,被廖医生榨干了吗。” 程颐这就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听到廖璇的名字,周瑾宴的脸色愈发地难看。 程颐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跟廖璇闹了矛盾。 啧,真是没想到,周瑾宴也有这么一天。 看来那句话说得真没错,陷入爱情的人,基本上没有理智和独立思考的能力。 周瑾宴平时那么冷静自持又理智的人,碰上廖璇之后,还不是一样。 “算了,不提这些了。”程颐搂住周瑾宴,“我请你喝酒,今天晚上咱俩不醉不归。” 周瑾宴和程颐一块儿到了二楼的包房。 点过酒水之后,程颐叫了两个陪酒的过来。 他对着其中一个人使了个眼神的,那姑娘走到周瑾宴身边坐了下来,开始替他倒酒。 将酒杯递给周瑾宴之后,她便开始动手动脚,主动勾起了他。 之前他和程颐一起喝酒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逢场作戏而已,他基本上不会拒绝。 但是,这一次,被她这么撩拨着,他却完全没有心情。 周瑾宴直接推开了她,声音冷淡到了极点:“离我远点儿。” 那个陪酒姑娘被周瑾宴的气场吓到了,马上往后退了几步。 程颐看到周瑾宴这状态之后,直接让两个陪酒的姑娘都走了。 等她们离开之后,程颐端着酒杯坐到了周瑾宴的身边。 他问他:“你跟廖璇吵架了?” 周瑾宴没说话。但是他这反应和表现,已经证明了一切。 程颐叹了一口气,对周瑾宴说:“大过生日的吵什么吵,要吵也挑个别的时间吵。” 周瑾宴还是不说话。程颐知道他心情肯定差到极点了,索性就不说什么了。 “行了,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 听完程颐的这句话之后,周瑾宴仰头喝下去了一杯酒。 其实他酒量还不错,但是今天晚上仍然喝得烂醉。 ……… 喝完酒之后,程颐不放心周瑾宴,直接给司机打了电话过来接他们,然后亲自送周瑾宴回了家。 程颐不是第一次留下来照顾周瑾宴了。 巧的是,他两次留下来照顾周瑾宴,都是因为廖璇。 能让周瑾宴情绪失控至此的人,大概也只有廖璇一个了。 程颐扶着周瑾宴到了楼上,给他脱了身上的衣服,就让他这么睡过去了。 程颐站在床边盯着周瑾宴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准备打电话问问廖璇。 自打陆彦廷和蓝溪离婚之后,程颐就在想,以后他们感情上的事儿他一定不再多管闲事儿了。 但是看周瑾宴这难受的样子,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程颐一直都有廖璇的号码,只是没有单独跟她联系过。 从楼上下来之后,程颐在通讯录里翻到了廖璇的号码,拨了出去。 ………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廖璇正在房间里头看书。 今天家里就她一个人。 最近开学季,学校事儿多,余振南比较忙,经常不在家。 廖璇看到陌生号码的来电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接通后,廖璇主动开口:“你好,我是廖璇,你哪位?” “我是程颐。”程颐自报家门。 听到程颐的名字之后,廖璇愣了一下。 恢复正常之后,她笑着问程颐:“找我有事儿吗?” 程颐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问她:“你跟瑾宴是不是吵架了?” 廖璇:“没有,怎么了吗?” 程颐:“那你不知道他今天生日?我以为你们会一起过生日。” 廖璇捏紧了手机,没回复这个问题。 她当然记得周瑾宴是今天的生日。 但是,她没打算和他一起过。 “没有一起过。”廖璇对程颐说,“我有我自己的家庭。” 程颐听到廖璇这么说,“哎”了一声,“你要是不喜欢他就别耽误他了,你俩这是什么破事儿啊。” “嗯,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劝劝他吧。”廖璇丝毫没有因为程颐的话生气。 廖璇跟蓝溪完全是不同的性格,程颐跟廖璇说话,简直能被他弄到没脾气。 这么一来,他就更佩服周瑾宴了。 跟廖璇不清不楚地纠缠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被她气死,真是不容易。 “不用你说我也会劝他的,他今天晚上喝多了,因为你。”程颐问她:“你就一点儿都不关心他?” 面对程颐的质问,廖璇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说:“他应该不缺人关心吧。” 程颐一听廖璇的回复,简直要气吐血了。 跟她这样的人沟通一次,他血压都能上去。 真不知道周瑾宴这些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说周瑾宴不缺人关心。 但是,别人的关心跟她的关心,那能一样吗? 这些话,程颐都懒得说了。 他怕自己再跟她说下去,会被她气死。 程颐直接掐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廖璇扯了扯嘴角,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儿。 她想,如果程颐能劝得动周瑾宴,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他们能早些结束。 这样畸形的关系,他累,她又何尝不累呢? ** 廖璇本以为,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周瑾宴大概会冷她一段时间。 毕竟,他也是个骄傲的人。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接下来,周瑾宴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周都给她打电话。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又持续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蓝溪和陆彦廷复婚了,两个人还有了个孩子。 她又发了几篇论文,还得了奖,医院专门给她开了一次先进事迹报告会。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她和和周瑾宴的关系还在原地踏步。 ……… 这一年多的时间,周瑾宴没少被周泓和卢珊催。 尤其是卢珊,为了他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 来年九月份,乔北毕业回国了。 得知乔北回国的消息之后,卢珊和周泓马上安排了他们两个人见面。 周瑾宴被卢珊得一通电话叫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儿,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乔北。 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乔北还是老样子。 看到周瑾宴之后,乔北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瑾宴哥,你回来了啊。”和周瑾宴说话的时候,乔北脸上带了几分羞涩。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周瑾宴听了只觉得做作。 对乔北,他一直都没什么兴趣。 面对她的示好,周瑾宴的回应也很冷淡—— “哦。”只有一个字,冷漠又疏离。 “你这臭小子,怎么跟北北说话呢。”卢珊对周瑾宴的态度很不满。 “阿姨,没关系,瑾宴哥一直话比较少,我已经习惯了。”乔北很懂事儿地替周瑾宴打圆场。 卢珊一听乔北这么说,内心对她更为满意了。 “北北可真懂事儿,瑾宴能遇到你,那是他的福气。”卢珊感叹了一句。 乔北抿唇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卢珊咳了一声,“我去厨房看看,你们两个人先聊几句。” 说完这句,卢珊就转身进厨房了, 她一走,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乔北和周瑾宴两个人。 乔北走到了周瑾宴面前,笑着问他:“最近盈科还招人吗?” 周瑾宴没说话。 乔北也不介意,继续道:“投简历的话,到时候会不会是你面试我呀?” 周瑾宴:“hr会面试你。” 乔北:“好吧,我以为你会给我开一扇后门呢。”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周瑾宴冷冷扫了她一眼,“我说过,律所有律所的规矩。” “那,追你需要什么规矩吗?”乔北笑盈盈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周瑾宴的脸色本来就很冷,听到乔北这么问之后就更冷了。 “我记得我说过,对你没兴趣。”周瑾宴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乔北留。 乔北笑笑:“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是吗?再说,不试一试的话,你怎么知道你会一直对我没兴趣呢?” 这话虽然有些拗口,但周瑾宴是听明白了的。 他呵了一声,一只手捏住了乔北的下巴:“那我再说一遍。” “我对你这种满腹心机的女人没兴趣,你再讨好我父母都没用,我不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