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皇宫密室。
赫雅在门口四下张望,确认身后没人,便让侍女等在外面,自己悄悄进去。
嘉敏已经在里面了,她面墙而立,青石墙壁上,挂着她与君王赫衍的油画像。
那是赫衍刚当上国王的那一年,意气风发,威严自信。他身着华服头戴王冠,站在嘉敏身后,嘉敏坐在前方,嘴角一抹轻微的笑。
她的人生有两天最幸福,一是看着赫衍登基,二是成为他的新娘。
赫雅轻轻走到她身后,小声喊道:“婶婶。”
嘉敏回过神,“事情都办妥了吗?”
“婶婶放心。”赫雅笑道,“我刚跟阿淑和阿玉通完电话,她们两个已经在曼城找到了那对夫妇……”
“真的?”嘉敏眉毛一挑。
“是!”赫雅点头,还不忘奉承她,“多亏婶婶有先见之明,早就派人去寻他们!不然阿淑和阿玉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确定是那两个人吗?”
“没错,就是桑晴的父母!”赫雅得意洋洋,“原来那个小贱人有这样一对父母,呵,怪不得她也浑身犯贱!”
嘉敏王后没有说话,神色黯然。
她只是让赫雅去找人,却并没告诉她,那根本不是桑晴的亲生父母。
有一天她路过西边宫殿,心血来潮想进去看看,无意间看到桑晴穿着赫林月的白色衣裙,笑容如花朵一样绚烂……
那个场景让她心头狠狠震颤。
她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掉进水池,躲开水池又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倒吸着凉气。
刚刚那一瞬,她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赫林月……
她不肯相信,她当年扔进贫民窟的小婴儿会以这种方式回来,但疑心生暗鬼,辗转反侧两夜未眠之后,她让西边宫殿的眼线弄来桑晴与赫林月的化验样本。
DNA的检测结果,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炸响……
嘉敏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双手,转身看向赫雅,声音低沉而严肃,“安排那两人来南洋了吗?”
“都安排好了!”赫雅笑道,“婶婶您真是神通广大,连这种人都能找到!据说他们也是偷渡客,而且在那小贱人十岁的时候就抛弃她了呢。”
“都以为偷渡客行踪不定,但其实只要用点心思,这种人非常好找。”嘉敏低声说,“一个吸毒,一个做皮肉生意,圈子就那么大,他们也跑不远!”
“是,婶婶说的对!”
“让他们尽快过来。”嘉敏轻轻闭上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过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林月,别怪我。她在心里默念。
我不能让你的女儿,毁掉赫衍的王位!
……
桑晴百无聊赖的坐在宫殿门口台阶上,看向身旁那块青石板。
青石板是她的日历,来这里多少天,就划了多少条线。
今天刚好是第十条。
她已经与世隔绝,十天了。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她没像刚刚来到这的时候那样抗拒了。
或许是因为赫林月吧。
潜意识里,她在贪恋赫林月的温暖。
这几天她一直跟赫林月睡同一张床。
这边宫殿里那些侍女不用心,宫殿里常有蚊虫,桑晴倒是不害怕,只是可怜了赫林月,时常被虫子叮咬,一咬就鼓起一个大包,十分骇人。
然而有一天半夜,桑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醒过来,隐约看见有人坐在床沿。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再定睛一看,坐在那的是赫林月。
赫林月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奋力的帮她赶蚊子。
可她自己脸上的包还消下去。
桑晴心头一紧,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怪不得她这几天睡的很安稳,怪不得蚊子只叮赫林月不叮她……她还以为真跟有些帖子里说的那样,蚊子叮人,是冲着血型去的。
她还暗自庆幸,自己血型不是蚊子喜欢的。
原来……
不是蚊子不叮她,而是有人帮她赶走了那群吸血虫。
“你,醒啦?”
黑暗中的赫林月停下动作,呆呆的看着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头认错。
“我,我是不是太大声,吵得你不能睡?”
“蚊子,有蚊子……”
“我怕你痒……”
桑晴咬住嘴唇,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赫林月的怀中。
小时候住在地下室里,她被虱子跳蚤咬的哇哇大哭,可她那妈妈却嫌她麻烦,抬起一脚就将她踹到墙根。
赫林月轻轻拍她后背,嘴里发出哄小孩的呜呜声,又笑了笑。
“不哭,不怕。”
“嗯……”桑晴哽咽,抬眼看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妈妈?”
赫林月好像没有听明白,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搂着桑晴,一边驱赶蚊子。
桑晴觉得这样是有点唐突。
但她真的很想认认真真的喊一回妈妈。
小时候有妈妈,可她从不知道被母亲宠爱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竟然在赫林月这感受到了。
“月殿下,对不起,我冒犯你了。”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不过……求您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好不好?我保证,喊完这一声之后,我就把这事忘掉,谁都不会知道的!”
“月殿下?”
赫林月没有反应,还是傻傻的笑着。
桑晴舔舔嘴唇,咳了两声,靠在她怀里,轻轻喊出那两个字:
“妈妈。”
喊完之后大颗眼泪涌了出来。
她很难过,却也笑了,能喊这一声她就已经很满足,不再奢望别的。
……
“妈妈。”桑晴坐在台阶,嘴里喃喃自语。
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符,不过她只能把这两个字藏在心底,永远藏进那个夜晚中。
今天特别热,阳光炙烤着大地,连院子里的花儿都蔫头耷脑的没精神。
桑晴起身,前脚刚踏进大殿,身后却传来侍卫洪亮的声音:
“殿下!”
桑晴一愣,转过脸就看到赫晋温和的笑容。
她连忙行礼,可这次又忘记是该撤左脚还是撤右脚了,两只脚倒腾来倒腾去,赫晋忍不住笑出声。
“算了,免礼吧。”
“真不好意思……”桑晴感到抱歉,“要不是殿下您好说话,恐怕我要受罚呢!不过我还是得尽快把礼节学好,总不能因为殿下您好脾气,我就忽略自己的本分!”
“你一直没学会这些繁文缛节,其实无所谓。”赫晋半开玩笑道,“说不定将来你见了我根本不用行礼了!”
“殿下,你说什么呢!”
“你要是成了将军府的少奶奶,不就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了吗?”
“这……”
桑晴的脸刷一下子红了,脑袋垂着,像只熟透的小虾。
“别不好意思啊!”赫晋笑着,身子一侧,让她看后面,“你看我把谁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