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的卫生所,医生给陈诗韵注射了一剂退烧针,又开了一些感冒药。
“回去多休息,多喝热水。”
“谢谢医生”陈诗韵从自己贴身衣服的内缝里拿出一些现金,递给医生。
“刚才外面的那个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陈诗韵回头,发现周世南在门口正盯着自己,冬日暖阳照得整个医院一片和煦。周世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后他掏出手机给她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陈诗韵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南哥,我和星子已经在镇上找到一家招待所,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接你们。”
“还没出卫生所,你过来就成。”
周世南打完电话转身去寻陈诗韵,却被医生告知她早已离去。
少年心生不安,拨通汪凯的电话。
“叫上星子,帮我找一个人。”
周世南离开卫生院,与汪凯、刘星汇合。
“南哥,是嫂子不在了?”星子一脸疑问。
周世南点头。
“她一个人生着病能去哪儿?”汪凯与刘星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同,他心思细腻,看出周世南与陈诗韵并不是特别熟稔,但又见兄弟如此破天荒地关心一个女人,心里也慎重起来。
“我们分头寻找。”
汪凯和刘星都点了点头,各自行动。
周世南站在路边,小镇很小,河流两侧房屋古朴至极,看上去像是古代建筑一般,不过这些古宅大多早已荒废,虽然已经年久失修,但尚算是完好。
两条街道相互交错贯穿始终,偶尔还有一两辆汽车从其中驶过。
街上除了生活必需品的店铺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大型店面。
三人在半个小时内就将小镇转了个遍。
“有没有找到?”周世南焦急地问道。
“没呢”。星子摇头。
“该问的我都问了”汪凯掏出车钥匙“那我开车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行,我和星子再在附近找找。”
周世南问了本地居民小镇的具体情况,发现他们还漏了一处。
“河流上游还有一个废弃的煤矿场”还未等人说完,周世南早已不见踪影。
他从小镇出来,沿着河流飞奔,让后面的星子望尘莫及。
煤矿厂现在已经被彻底摧毁了。但矿上却留下了很多的痕迹。煤灰与煤渣随处可见。
远处似乎还能听见一些嬉笑声,他顺着声音寻找过去,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围在一起,他细看,发现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的女孩躺在地上,众人身体遮住了她的头。
“我草你妈”周世南冲上去,一脚踢开一个男的。
人群散开,陈诗韵嘴唇从上午的粉红色变为紫红色,身上被泥土、煤灰混合物沾染在衣物、脸庞、耳朵和指甲缝里。
她眼神麻木地看着周世南,右边脸颊露出来一片红肿的颜色,周世北看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谁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他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孙月居然躲在人群中。
周世南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揪出。
“你说,怎么回事?”
孙月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你他妈谁啊?”
一红头女站出来,手里还拿着钢管。
“老子是你爷爷!”他一脚就将红发女子的钢管踹飞,红发女子惨叫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上。周世南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真他妈聒噪?”
众人见着红发女被踢,拿着手里工具纷纷冲上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星子也到了,看到眼前一幕赶紧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汪凯。
他们从小就是在大院里长大的,自记忆起闯祸次数可是数不胜数,身手也是系统练过的,所以在打架方面有常常有压倒性的优势。
周世南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用拳头砸脸后用力将他甩在地上,他下蹲蓄力,左脚起跳,右腿离地后顶膝,攻击一男孩腹部,男孩疼痛剧烈,两个人同时被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星子善肘击,被打的人叫得惨烈,基本上不敢还手,只敢后退。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大哥,别打我,有话好说”其中一男子害怕的说道。
“呸,就这点本事,在爷爷面前逞什么威风”星子不屑地骂了一声,起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对方脸上。
周世南走过去将地上的少女抱起来扶起来坐好,随即表情狠辣地看向众人:“男的给老子蹲一边,女的蹲一边。”
四男四女没了刚才的气势立刻乖乖地蹲着不敢吭声。
周世南冷冷地盯着他们,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火深吸一口:“孙月,你先说。”
“南哥,我能说什么啊。”她刚才躲得远没有参战,但是看到两人打架的场景却也吓出一身冷汗,戾气实在太重了!
她卖惨地哭起来,眼泪鼻涕流得脸上都是。
“大哥,她不说我说。”刚才被周世南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站起来。
“是红发和孙月叫我们来的,她们说在卫生所碰到陈诗韵。”
孙月听了心里一慌赶紧摆手“我没有,你少污蔑人。”
“呵,少狡辩了?还不是因为陈诗韵太漂亮,你们这些女的才会对她起坏心。”
“南哥,我也有证据,她们还拍了好多视频照片,相机就在我包里。”另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孩爬到铁桶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相机递给对方。
周世南接过相机,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气:“还有吗?”
“没有了,相机是我的,储存卡太贵,就买的一张。”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管,用变形尖锐的一头指着男孩的眉心:“老子再问最后一遍,还有吗?”
男孩吓得连连后退:“南哥,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周世南步步紧逼,男孩吓得双腿发抖,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收了手。
少年高大挺拔的背影映入陈诗韵眼中,以暴制暴的方式让她无比痛快。
这也许仅仅是一种短暂的心理快感,但她并没有忘记过去的种种给自己造成的巨大伤害与屈辱。
她长这么大,至今没有谁光明正大为她撑腰,包括方茜…….
所以啊,痛苦分两种,一种让你变得更强,一种毫无价值,可是她不会选择后者,她要过去的那些肮脏污秽都成为她人生康庄大道的基石,眼睛被泪水模糊,她仰头望天倔强地不让它流出。
汪凯开车到了矿场,将车停在路边,朝着抽烟的少年走去。
“搞定了?”
“恩”
周世南拿着相机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他抽出内存卡,将其扔进铁皮桶的火里。
“陈诗韵,你打算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周世南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眼眸深邃如潭,仿佛有无尽的幽光从心底升起,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想要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人性善恶来源于拥有制裁他人的权利,权利又导致人性原始欲望的膨胀,价值观开始倾斜,善恶颠倒,而人性也因此产生了变化和堕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红发女吐了嘴里的血,浑身反骨。
“韵姐,我们该说也说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孙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陈诗韵缓缓站起来,绝美的面容里透露出坚强:“说实话,你们对我做的事情,我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都想将你们千刀万剐,剁成肉泥,甚至连你们的骨头渣子都不放过!可是后来我想了想,要是我做了和你们一样的事,岂不是变相地变成我曾经最厌恶的模样,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代表我想放过你们,相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能够制裁你们的只有法律,而不是我!”
红发女孩扑哧地笑了出来,她觉得陈诗韵可笑极了。
还有的人暗中窃喜,要是警察真的管的话,他们哪还会这么嚣张。
陈诗韵在这种压抑环境中成长,怎么可能是拥有圣母情节的白莲花,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等所有的事态都到达爆发点时,那可不是简单拘留能够解决的了。
她也担心如果真的进行报复,或许对她未来发展会留下把柄,所以她不断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阴暗面困于枷锁之中。
周世南仿佛得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大院子弟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只要不是闹得过了,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有汪凯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南哥,我觉得还是得揍一顿吧,不然你看嫂子那脸,岂不是便宜了这帮孙子”星子凑过来低声说道。
“唉,人有三急。”星子恍然大悟,露出坏笑。
“听到没有,还不赶紧滚。”星子嚷嚷,蹲着的男男女女纷纷起身。
周世南将陈诗韵扶上车,与汪凯在车外抽烟。
“星子呢?”汪凯点上一支烟问道。
“上厕所去了。”
“草,怎么不叫我?”汪凯叼着烟大步流星朝着刘星的方向走去。
空旷的矿场只留下周世南和陈诗韵两个人,少女一身脏兮兮的行头,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
她趴在车窗上:“周世南,谢谢你。”
他听了这句话顿时不知所措,谁让他从小就作恶多端、恶贯满盈。
所以被人表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少年缓缓吐道:“我等下带你去医院。”
“好。”
星子和汪凯满面红光回来,三人拉开车门上了车。
“南哥我们去哪儿”汪凯拉过安全带,手上带有不易察觉的伤口。
“g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