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市的雨连绵下了几日,缕缕雨丝随着冷风从灰青色的天空中飘落,好似薄雾轻纱一般,笼罩着景云山上的殡仪馆。
宾客纷至,大厅围绕着人们不大的讨论声,谢峥见着林北涵众人手擎雨伞从外面匆匆赶来,引起不少的关注,谢峥挥手示意,众人看到后便放下伞便与其会合。
“怎么现在才来?”谢峥终于融入了自己的小团伙,才显得没那么拘谨。
“刚才路上有点堵给耽搁了。”
大厅讨论声逐渐消减,几声抽气声入耳,几人抬头就见着主家进来,高芸顶着红肿的眼睛与宾客说着客套的话,她的两个儿子与女儿各站一旁,距离他们不远处一女子,静静伫立,身着极简的黑裙却气质出尘,样貌更是摄人心魄。
那抽气声,谢峥突然明白从何而来,似乎天地旋转,厅堂的宾客皆已消失,只余他和她二人,漫天飞舞的烟雨氤氲成一张巨大的幕布,洒在屋顶上顺着漆黑的房檐落下,雾色朦胧、雨滴缓落,成为了这个孤寂世界里的背景,她眉头紧蹙,目光忧郁,明艳的五官未施粉黛却极美,孤独忧郁的气质加成造成一种神秘又矛盾的气质。
“哥,她是谁啊,也太美了吧,我长这么大还见过这么美的人,我要和她做朋友!!”
林然挽住林北涵的手,面色略微激动。
“嘘,过后再说。”
林然的话打断了谢峥的想象,他眼眸恢复清明,骤然想起古时有诗人写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他总认为这些写美人容貌的作品只是诗人意淫之下的夸张描述,哪知今日见了却也理解了。
各地葬礼风俗有所不同,因为陈海明是g市人,也随了他的愿办了一个当地的葬礼。
跪坐的垫子是按照血缘的近远排序的,陈诗韵与高夫人和她的子女跪坐第一排听着先生念着繁琐的经文。
宾客对此有些好奇,但是碍于上流社会无虞都是那些狗血戏码,内心也了然一二分,但是专注力都给了陈诗韵,毕竟,美人惹人眼嘛。
“一叩头”
“二叩头”
“三叩头”
葬礼程序结束后,陈海明的尸体被工作人员缓缓被推进火炉,五岁的陈奚突然大哭起来:“爸爸,爸爸!你别不要我!爸爸我以后会听话的,我再也不捣蛋了!!”
高太太紧紧抱住儿子,想起在丈夫去世时,自己的小儿子一副茫然的表情,下意识认为他什么都不懂,却不想此时哭的伤心裂肺,令在场宾客无一不动容。
焚化炉的轰轰嗡鸣和一旁的便宜弟弟的声音掺杂混合触动了陈诗韵的神经,她看着十七年未见过面也未尽过赡养义务的“父亲”被送到火炉里,眼泪从眼框里滑落,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以为她不会哭的,就像她母亲去世时,她没有哭.....
“哥哥,真奇怪,为什么她哭,我的心好痛。”林然依靠着林北涵,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别说林然,谢峥也有这种感觉,明明才第一次见,话都未曾说过,却看着难受心也揪着痛。
林北涵温柔地拍了下妹妹的后背背以表安慰,眼神也追溯着陈诗韵。
葬礼结束后,宾客逐渐散去,空荡的大厅显著。
陈诗韵从洗手间整理仪表出来,走廊里陈亦乔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姐姐?你也配?手里拿着那点遗产也不嫌膈应。”
陈诗韵将碎发捋至耳后,不屑一顾笑了。
她的态度惹怒了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她眼红的抓住陈诗韵的肩膀:“你这个贱人,老老实实呆在穷酸的g市不好吗?非要来碍我的眼,爸爸凭什么要把他的四分之一的遗产给你,这些财产都是我妈妈和他一起挣来的!!”
陈诗韵的右手从下抓住陈亦乔的手,她力气比她大。
陈亦乔有些吃痛,另一只手举起来想给陈诗韵一耳光。
“乔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林然从陈诗韵的后方走过来,这个角度不管如何看待都是陈诗韵受欺负,陈亦乔为了顾全陈家的颜面,将手松了下去。
林然见陈亦乔松了手,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片刻没有见到她的女神姐姐,就差点被人欺负了,索性自己赶了过来。
陈亦乔带着情绪转身离去,陈诗韵见状也要离开。
“姐姐,你还好吗?”
陈诗韵带了一个勉强的微笑点头。
林然内心更不是滋味了,第一次见又不好给别人上杆子的印象。
没一会儿陈家人也坐着车离开了,陈诗韵看着开下山坡的车,又看看自己身旁的阿梅。
说起来,阿梅是时雨今年招聘进工作室的生活助理,今年刚毕业,还未跟着时雨享受剧组的生活便遇到她这一档子事,与她来到琼市。
冷雨绵绵,凉风四起,令人周身战栗,阿梅拿来了她的风衣外套。
青石板因皮鞋的碰撞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自知有人过来,陈诗韵裹紧自己的风衣,带着阿梅往反方向走去,没想到后面清脆声音叫住了她。
“姐姐,天马上黑了,你们怎么回去啊?”
陈诗韵知道得知是刚才那个姑娘问自己,她转过身来,看到男女女大概有四五人,都是家庭条件优渥的样子。
“我刚才已经打车了”阿梅连忙回复林然的问话。
“那怎么行,现在是高峰期,太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要不然我们送你们吧。”
陈诗韵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林然第一次听到女神的声音,低回轻柔,抑扬动听,内心更有好感了。
谢峥与林北涵走在后面,他看着林然和陈诗韵的背影,一路思绪繁多,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认真搭话的念头,语句在他脑海里复现,被修改被否定,最后还是吞下想说的话语。
“北涵,你妹不愧社交牛x症啊,这么美的妞我都不敢搭话呢。”彭阳声音微低。
林北涵笑了笑:“她从小就这样。”
“彭莱,你好歹也支楞起来,不然你哥我的姻缘可就...”
彭莱性格内向,但遇到他哥这种没脸没皮也忍不住回怼:“哥,你哪缺姻缘啊,你那些露水姻缘一抓..”一大把,彭莱音量渐大,彭阳用手连忙捂住,生怕她败了他的好感。
几人到了停车场,林然打开车门与陈诗韵坐在后面,阿梅只好坐到副座。
彭阳看到此景不仅侃侃而谈:“林北涵有这个妹妹可真有福气”彭莱听到对彭阳翻了个白眼。
谢峥暗藏情绪打开车门上了自己的车,辆豪车慢慢驶出景云山。
雨打车窗,车辆行驶在雾蒙蒙的道路上,谢峥打开车载音响,第一首就弹出艾尔顿·约翰《canyoufeelthelovetonight》颇为应景。
there\'sacalmsurrendertotherushofday
whentheheatofarolling
windcanbeturnedaway
anenchantedmoment
anditseesmethrough
it\'senoughforthisrestless
warriorjusttobewithyou
andcanyoufeelthelovetonight
播放到一半,谢峥有些烦躁,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么晚我倒是有些饿了。”
林北涵在车上开的扩音,林然听到后嚷嚷着同意,陈诗韵虽然内心想赶紧回去休息但也不好拂人的面子,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但是内心依然没对这些富二代放下防备。
林然性格开朗,但也不是那种八卦的路子,她恰到好处的与阿梅和陈诗韵聊天,既不让人反感也旁敲侧击的达到了目的。
路上足足堵了一个小时才通车,雨后的天际星星点点闪烁不定,鳞次栉比高楼排列有序,繁华的都市灯火通明,陈诗韵望着窗外风景不由失神,她的父亲曾经抛弃了她的母亲,这十几年来她母亲都将这一切归咎在她的身上,她被磋磨了许久。
后来总算逃离出来了,她不禁黯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