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筠道:秀儿,你先请荣嬷嬷去茶房喝茶,顺便旁敲侧击套套话,我收拾一下起身。
秀儿答应,很快出去。
荣嬷嬷想干什么呢?
唐竹筠坐到梳妆台前,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猜测。
昨日见面,荣嬷嬷今日就回来,这很难不让她把荣嬷嬷和乔庚一家联系到一起。
正失神间,她目光落到桌上的青瓷小药瓶上。
她总是忘记吃避子药,为了提醒自己,就放到了显眼的位置上。
唐竹筠简单梳了个发髻挽在脑后,随手别了一根金簪,然后给自己倒了水把药服下,梳洗后喊秀儿进来。
秀儿进来通风报信。
娘娘,荣嬷嬷说,她是回来帮你送中秋节礼的。
唐竹筠瞪大眼睛:可是节礼不是已经送完了吗?
之前秀儿去请教过荣嬷嬷,后者也指点过了啊。
这个借口,实在不是特别高明吧。
秀儿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这么说的。奴婢觉得,说不定还是来给乔家姐妹说话的。
唐竹筠:你感觉准吗?
秀儿跺脚:您精神点!
唐竹筠笑道:知道了。你把荣嬷嬷请进来吧。
荣嬷嬷进来给唐竹筠行礼。
她今日穿着一件沉香色褙子,熨烫得平平整整,头发梳得也是一丝不乱,抹了桂花油,只是面容上有些憔悴之态。
荣嬷嬷快免礼。唐竹筠笑着扶起她来,咱们一家人不必如此。您坐,秀儿,上茶。
荣嬷嬷道:娘娘,礼不可废。
唐竹筠觉得她今日口气有些不一样,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但是显然,她猜不透荣嬷嬷的套路。
荣嬷嬷随即恭敬地问她这些日子的情况,还说她看起来有些气血不足样子,要多注意保重身体。
唐竹筠表示,她是大夫,能照顾好自己。
荣嬷嬷又意味深长地道:娘娘,男人是树,女人是藤,藤攀附着树,才能越长越高。
唐竹筠心中暗道,这就开始了?
好,没问题,她严阵以待。
听听荣嬷嬷要她怎么做,她再决定怎么喷。
举案齐眉,恭恭敬敬,也就算了;但是三妻四妾,那就别怪她嘴巴不饶人。
她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荣嬷嬷。
荣嬷嬷接下来的话却多了几分诚恳:娘娘,王爷好,您才能好。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您一定要站在王爷身边。
唐竹筠觉得这画风变得莫名其妙。
那是自然。她淡淡道,虽然我不贤惠,但是好赖还是分得出来的。王爷待我好,我自然不会辜负王爷。
荣嬷嬷似乎叹了口气,似乎察觉到了唐竹筠的不悦,自言自语道:忠言逆耳娘娘,中秋节的节礼?
唐竹筠道:已经都安排好了,多亏了嬷嬷的指点。
荣嬷嬷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娘娘,昨日拿了您的帕子,老奴本想给您洗干净了再还给您,却不想在河边清洗的时候被河水冲走了
唐竹筠摆摆手道:一条帕子而已,嬷嬷不必放在心上。
她虽然是小白,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哪些地方容易被人动手脚。
所以唐竹筠诸如帕子这些日常用到的小东西,都是去外面买,不带任何特殊标记。
大路货,丢了就丢了,谁也不能说就是她的。
因此,听荣嬷嬷说帕子丢了,她也没有紧张,但是心里已经有些疑虑了。
因为她知道,荣嬷嬷不是孤身一人在大相国寺的,她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
洗帕子这件事情,怎么就用她亲力亲为了?
难道她对自己格外尊重?
就算真相确实如此,那从今日荣嬷嬷的表现来看,唐竹筠也不得不生出几分小人之心。
荣嬷嬷又提到了乔庚和乔家姐妹。
改日是不是要请两位表姑娘来王府坐坐?
唐竹筠也没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道:我暂时没有那个想法。
荣嬷嬷讶然。
乔俏昨日想要我的佛珠,被我拒绝,我看她不太高兴。唐竹筠道,嬷嬷知道,我也不是会哄人的性格,再闹僵了,反而让王爷尴尬。
荣嬷嬷思忖片刻,道:那是她不对。
唐竹筠道:我也这般觉得,但是我和王爷说,她没有亲娘教导,我也不和她计较。
荣嬷嬷猛地抬头,双目之中带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虽然转瞬即逝,很快又归于平静,但是唐竹筠却看得分明。
荣嬷嬷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告辞:老奴这些日子都在王府,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让人喊老奴。
唐竹筠客气几句,送她出了门。
秀儿忍不住嘀咕:娘娘,刚才我差点以为,荣嬷嬷要帮乔家姐妹说话了。她最后怎么忍住的?是不是因为您直接说了不喜欢?
不知道。唐竹筠托腮靠在桌上,若有所思,秀儿,你有没有觉得,今日荣嬷嬷有些奇怪?
对啊,很奇怪。秀儿道,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怎么突然跟您说那么讨人嫌的话?
是这样。唐竹筠没有说话。
秀儿道:您说是不是她收了乔家姐妹的礼?就乔俏那眼皮子浅的样子,不知道搜刮了别人多少好东西呢。
既然眼皮子浅,你觉得她能舍得给荣嬷嬷送礼?唐竹筠笑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呗。
唐竹筠被她逗笑,笑过之后正色道:我最奇怪的是,以荣嬷嬷的阅历手腕,这些话,她可以说得更圆滑一些的。
而今日,荣嬷嬷似乎故意在触碰她的底线,让她在发作不发作之间反复横跳。
今日的荣嬷嬷,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
这根本不是她真实的水平。
你知道吧,要是荣嬷嬷想让我不舒服,其实会更隐秘,杀伤力更大。
秀儿撇撇嘴:照您这么说,还得感谢她不成?
唐竹筠咬着嘴唇若有所思:不是,我至少要弄明白,她这样含糊其辞,欲言又止,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您打算怎么弄明白?不会是直接去问王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