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易很快挂了电话，转而发了视频过来。
犹豫半晌，宁窈还是接了。
镜头里出现江迟易略有些憔悴的脸，“你买了手机？”
这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可就是让宁窈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她啊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你在医院？”
“对。”江迟易说，“这两天都是我在陪护。”
随后镜头一转，对着病床。
江玄清躺在上面，跟之前照片里看到的差不多，露出来的头和手都缠着绷带，其余地方在被子下盖着。
人依旧不是清醒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是宁窈没有见过的模样。
宁窈赶紧把自己这方镜头挪了一下，躲了躲。
江迟易看出来了，“他还没醒，看不到你。”
可宁窈并非是怕被江玄清看到，她是怕被江迟易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缓了好一会儿才让声音不发抖，她问，“医生怎么说？”
江迟易说，“最厉害的是腿伤，医生说就算不瘫，也没办法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估计是要跛了。”
宁窈脑子一懵，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跛了……
没办法想象，若江玄清醒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局面，该有多痛苦。
江迟易又提到了蒋芸，“姓蒋的女的，一听说江玄清出事了，当下跟个王八一样缩了回去，之前死皮赖脸，现在倒是聪明了，知道趋利避害，躲得远远的。”
他明显咬牙切齿，“我说那女的是恋爱脑，真是抬举她了。”
宁窈不说话，只看着镜头里的江玄清。
江迟易开始絮絮叨叨，说江玄清是前几天晚上应酬完被人抓走的，他当时醉酒，防备心没那么重。
他们发现不对劲儿后马上报了警，可等警方找到时，他已经出了事。
江迟易形容当时的场景，可不是一个惨字能概括的，说发现江玄清的时候他全身是血，人和死了差不多，巴拉巴拉一大堆。
宁窈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她不想听这些细节。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江迟易突然问，“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去买饲料的老乡回来了，车子停在路边，对着宁窈招手。
宁窈小跑着过去，“我暂时……暂时不回去。”
她在这边教学，也走不开。
江迟易叹口气，“他醒来若是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宁窈又瞥了一眼镜头里的江玄清，嘴巴抿成一条线，“你们好好照顾他。”
随后视频挂断，她慌忙把手机放回兜里，上了老乡的车。
她坐在后边，就听老乡用特别蹩脚的话问，“家里出事了吗？”
“没有。”宁窈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大家都好好的。”
老乡笑了一下，“那你怎么还要哭了？”
宁窈迅速的抹了一下脸，“没哭。”
后边的话像是自言自语，“跟我也没关系。”
……
随后几天宁窈再没主动联系江迟易，但他有间歇性发信息过来，夹着江玄清的照片。
江玄清已经醒了，状态不是很好，看得出很颓废。
他一直坐着轮椅，江迟易也没说他伤情恢复的如何，弄的宁窈一颗心七上八下。
晚上睡觉前她登录订票系统，把回安城的机票看了一遍又一遍。
冲动一次次顶上来，又一次次被压下去。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票没订，但是手机响了。
换了新的手机，拉黑功能失效了。
第一遍宁窈没接，把电话塞进被子里，连铃声都不敢听。
结果江玄清还挺执着，一遍又一遍，铃声自动断掉后马上又响起来。
夜晚安宁，闷在被子里的手机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可还是震的宁窈心烦意乱。
她下床开了门，偷偷往外边看，桑麻带着两个女儿早就睡了。
她又走到窗口望向外边，即便是带着点时差，村子里的人也早就歇下了。
那点声音根本影响不到任何人。
最后宁窈回到床上，手机还在响着。
她自己也缩进了被子里，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在临近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还是把电话给接了。
对方明显也意外了一下，没马上说话。
宁窈清了清嗓子，先开口，“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窈窈。”江玄清说，“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想你了。”
上来就放大招，这宁窈哪受得了，手指一个哆嗦，把电话给挂了。
想你了……
怎么好意思说的？
电话再次响起，宁窈不敢接了，那样的话，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江玄清这次没纠缠，转而开始发信息。
一条条的语音发在微信上，气息弱弱，带了点委屈。
他说，“伤的很重，医生说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又说，“昏迷的时候梦到你，梦到你就在我身边。”
他还说，“想你了，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说的这些宁窈都不想听，也没回复，反手把电话关机了。
托了江玄清的福，宁窈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
以至于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头昏脑胀，面前教案上的那些文字拼不成一句能让她看懂的话语。
有别的年级的老师看出来了什么，给她倒了杯水端过来，“宁老师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宁窈尴尬的笑了一下，“昨晚没怎么睡好。”
有些老师跟她不在一个村子，知道的比较少，笑的暧昧兮兮，“小年轻的谈恋爱就是这样，每天约会到很晚。”
宁窈也没解释，这些老师都成了家，凑在一起，有的时候免不了要聊些荤话。
之前也不是没辩解过，不过她的解释在对方看来就是不好意思下找的借口。
旁边有个老师接话，“别说了，人家男朋友找来了，又要约会去了。”
宁窈顺势抬头，办公室的门开着，能看到顾南晋拎着袋子正进校园来。
有好事的同事站起身走到门口，“这个顾先生长的是真好看，我也就是年纪大了，要不然也得跟那个白珠……”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明显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宁窈只当没听到，白珠喜欢顾南晋，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有时候看白珠不管不顾的往顾南晋身边凑，宁窈总觉得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费尽心思的在江玄清面前刷存在感，以此打击陈莹霜。
那时候满身斗志，天不怕地不怕，意气风发。
不免又想到江玄清的伤，昨晚也忘了宽慰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