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距离南山府大约一百十多里的官道旁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面黄饥瘦拖家带口的百姓,这些人双目无神,正慢慢地沿着官道往前走。
这时官道上十多匹骏马正在道上飞驰而来。
突然一个抱住婴儿的妇人看了看怀里饿得奄奄一息,连哭声都弱得几不可闻的儿子,脸上露出一抹决然之色。
眼见骏马就要到跟前,她一咬牙抱住孩子就冲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在路中央。
“嘶……”宁澈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还好他反应快,猛地拉紧了缰绳,骏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随着惯性冲到妇人面前,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若不是他反应快,这对母子此刻恐怕已经丧生在马蹄之下。
“大胆!”一旁的侍卫见有人拦路,顿时如临大敌,也纷纷勒住马停了下来,刷地抽出腰间挂刀,冲妇人怒斥道。
妇人此刻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宁澈见此阻止了侍卫,淡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妇人见宁澈年纪轻轻,虽然穿着普通的棉衣看起来却器宇不凡,并不像是坏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大爷的话,小妇人是清水县牛山村人氏,姓叶
“叶氏,你为何要拦路?你可知道,若是我没有及时制住马匹,此刻你和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宁澈冷冷地说道。
叶氏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向宁澈磕头,哭道:“大爷,求求您救救小妇人的孩子……”
“孩子有病应该去找大夫宁澈皱眉道。
“大爷,小妇人的孩子并不是病,而是因为饿了……”也许见宁澈态度和善,也许是因为母爱,叶氏的胆子大了些,她哭诉道:“今年开春到如今没有下过一滴雨,地里的庄稼已经枯死了,家里没有吃的,孩子他爹上山打猎,去了就没有回来,小妇人没办法,留在村子里没有吃的也活不下去了,因此才跟着村人想去府城找点活路,可在路上小妇人与村人失散了,身上的盘缠也被人抢了,小妇人实在没有办法,孩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各位大爷帮帮小妇人,小妇人不要别的,只要给点吃的就好……”
“既然在村里活不下去,为何不去清水县反而来府城?去清水县岂不是更方便?”宁澈皱眉道。
“小妇人不是没有想过去清水县,实在是清水县的县令下令不许流民进城,小妇人没有办法这才想去府城……”叶氏哭道。
“不许流民进城?清水县的县令可有赈灾?”宁澈在来赈灾之前查过资料,知道在南山府辖下的清水县还算富裕,现在旱灾不过才半年,应该县里还余粮赈灾才是。
“县城门口是有施粥,可说是粥实则却是一些枯树枝和烂树叶煮出来的清水,里面一粒米也没有,很多人喝了都得病死了,县太爷也不管……”
宁澈脸色沉了下去,其余跟随的侍卫脸色也不好看。
宁澈在来之前查过资料,知道南山府灾情特别严重,不过上报朝廷的折子虽然再三要求赈灾,但也说了各县都有赈灾的举动,只是粮食不够,这才请旨让朝廷拨下赈灾银子。
因为那些资料,宁澈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天灾,有官府在应该出不了大问题,没想到进到南山府境内,却发现灾情比他想像中严重,土地早已经干洇开裂,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甚至出现了大量灾民。
没想到清水县还发生了驱赶灾民和以枯枝树叶充当粮食救灾的事。
若事情真的如叶氏所说,那清水县的知县简直就泯灭人性,罪大恶极。
“大爷,求求您,救救小妇人的孩子吧叶氏苦苦哀求。
路旁经过的难民见此也停下来张望,目中露出渴望之色。
宁澈看了叶氏一眼,淡淡地说道:“给她点干粮和水
一旁的侍卫从怀里取出面饼递给叶氏,又给她一壶清水。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叶氏大喜,她急忙接过面饼和水,先给孩子喂了点水,然后才小心地嚼碎了面饼喂给孩子,孩子有了吃的此刻也不哭了,急切地吞咽着,看着让人心酸不已。
周围的难民看着叶氏手上的面饼和水,脸上露出贪婪之色,有几个磨磨蹭蹭地想要靠过来,却被侍卫用刀吓退。
“大爷求求您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到侍卫都带着刀,他们倒是不敢靠近了,只是有人却跪到地上开始恳求起来。
面对其他难民的哀求,宁澈面无表情,并非是他无情,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帮不了他们,也不能帮。
这些人一看就是在外面流浪了许久的难民,而且人数众多,这些人饿久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但凡他心软一些,就有可能做出蜂拥而上争相抢夺,最后会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来。
见求了许久宁澈仍然不为所动,其中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试图上前抢夺叶氏手里的面饼,却遭到侍卫驱赶。
那几人见侍卫只是驱赶,并没有伤害他们,胆子顿时大了许多,有几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甚至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他们明明有吃的为什么不肯给我们?”领头的一个难民大声嚷嚷。
“就是,我们都快饿死了,快将吃的拿出来!”
“我看他们和那些贪官就是一伙的,能骑那么好的马,身上肯定有不少银子,大家伙上啊,杀了他们,这些马匹和银子就是我们的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周围的难民纷纷围了上来,叶氏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宁澈脸色一沉,眸中闪过一抹杀气,冷冷地喝道:“若有冒犯者,杀无赦!”
众侍卫一听,齐刷刷地将刀抽了出来。
众人瞬间被吓住,可那领头的难民却不甘心就此放过眼前的肥肉,喊道:“他们不敢杀人的,不要怕……”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侍卫一刀砍倒在地,这些带头闹事的都是些流氓无赖,此刻见了血不但没有把他们吓住,反而越发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他们拿着木棍和锄头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