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连续几名官员上了折子,说了莫老大人和莫轻言驭下不严,让家奴欺凌百姓,强抢民女等罪名。
御史台列了五大罪状,每一条都足够两位莫大人贬官外放,而他们证据确凿,两位莫大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有跪在那里请罪。
“此案交给刑部,由刑部审理。”范元溪坐在龙椅上,淡道,“三天之内,朕要一个结果。”
刑部尚书出列:“臣遵旨。”
接下来又是其他大臣上奏各司的事务。
那些都是小事,范元溪听了,给了答复,也就处理了。
莫老大人和莫轻言从始至终跪在那里,直到下了朝,这才起身。
虽说此案交给刑部审理,但是皇帝看在他们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给足了他们面子,没有收押候审,而是让他们回府等着刑部传审。
“陆王爷,请留步。”刑部尚书追上陆羿。
陆羿放慢脚步,等着他追过来。
“陆王爷,您看这……两位莫大人的案子,按理说应该交给都察院……”
陆羿淡道:“皇上信任大人,让大人审理此案有何不妥?”
“这……”刑部尚书的脑袋都快愁秃了。
莫家与陆家交好,可以说这些年都是听令于陆羿行事。如今莫家出事了,皇上不把这个案子交给都察院,也就是小陆大人的手里,也没有交给大理寺,而是让刑部审理。难不成皇上是让陆家避嫌?
刚才早朝,陆王爷没有为莫家父子求情,莫不是打算放弃这两颗卒?
“王爷,两位莫大人要是真的驭下不严,那可怎么审啊?”
“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按规矩办事。”陆羿说道,“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刑部尚书,连个案子都审不明白?那本王倒要怀疑大人这些年如何办事的。”
“明白,当然明白,下官懂了。”
陆羿淡道:“三天之后,大人自行找皇上汇报。”
刑部尚书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陆羿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他还是不明白这个案子怎么审。
家奴犯了案,当主子的的确有罪,但是不至于牵连这么广。各府有多少家奴,怕是没有几人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如果每个家奴犯了错都要东家来背黑锅,那朝堂上那么多文武百官,有几个人摘得干净?
“愁!真是愁!”
莫老大人和莫轻言被看押在府里。
莫老夫人急得不行,看向莫老大人:“要不,我去找王妃说说情。”
“后宅的女人不能干政,你就算去找王妃,那也没用。”莫老大人说道,“不要多事了,只管等着审讯吧!”
“娘,那家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与其找王妃,还不如清查一下手下的人。”莫轻言说道。
“我马上查。”莫老夫人说道,“要说那庄子,好像是你媳妇名下的。”
“云氏的陪嫁庄子?”莫轻言皱眉。
“这不会是姜家故意使坏吧?”莫老夫人说道,“他们家刚没了一个孩子,我们家就出事了,这也太凑巧了。”
“就算真是姜家使的阴招,我们手里的人只要没做,那就冤枉不了任何人。要是他们真的做了,打着我们莫家的招牌欺压百姓,我们受这磨难都不算冤枉。”
莫轻言回到房间,找到绣花的云氏。
“夫君,你回来了……”
“你在李家庄是不是有个陪嫁庄子?”莫轻言问。
都察院的事情挺多的,陆少羽下了早朝后便直接去了案发现场。
“你怎么在这里?”陆少羽看见现场的邢佳诗。
邢佳诗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我也不想在这里,但是……我好像牵扯到案件当中了。”
“怎么回事?”陆少羽问旁边的手下。
手下说道:“死者是个商人,好色成性,邢姑娘与他谈生意,谈着谈着,他在邢姑娘的茶水里下了药。邢姑娘发现不对劲,用发簪扎了自己的腿,让自己保持清醒,结果那人纠缠不清,想要强迫邢姑娘。再然后……”
“再然后怎么了?”陆少羽脸色难看。
“再然后邢姑娘昏迷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死了。”
“当时我应该是跑出去了,可是等我醒过来,我又回到了这个房间里,而且我的手里还拿着匕首,匕首的形状与他的伤口对得上。”邢佳诗说道。
“你一个女子谈生意,怎么不带个人,自己就敢来见陌生男人。”陆少羽说道。
邢佳诗说道:“我本来带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拉肚子,之后便没有回来了。”
“拉肚子?这么巧?”陆少羽说道,“仵作过来验尸。你们几个去把那个拉肚子的人找出来。”
“大人,不用找了,那人也死了。”一名手下从外面进来,拱了拱手,说道,“刚才在茅房附近找到了那个随从。”
邢佳诗听说手下死了,大受打击:“他怎么会死了呢?他是炙月族人,身手很好的,这些年都是他保护我,我们名义上是主仆,其实我一直视他为长辈。”
“仵作验尸,其他人找线索。”
陆少羽说完,看向邢佳诗:“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虽说他不相信邢佳诗会杀人,但是在案件没有查明之前,她也有嫌疑。
邢佳诗还在‘手下已死’的打击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脸上满是难过的神色。
仵作验了尸,说道:“大人,杀死这人的凶器就是那把匕首。死者在临死之前应该是剧烈挣扎过的,从现场的痕迹就看得出来。死者的身上有女子的抓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抓痕应该是那位姑娘留下的。从现场的痕迹以及死者身上的痕迹来分析,那位姑娘的处境非常不妙。”
“她的那个仆人呢?”
“那人死前有腹泻的情况,死因是后脑勺的那个撞击。他应该是拉了肚子,身体无力,之后被人偷袭。刚才属下去了找到他尸体的地方,没有发现别的。”仵作说道。
陆少羽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探查,而他也在房间里四处查看。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他大概能想象出邢佳诗与那人纠缠的细节。他蹲下来,看着地上的脚印,说道:“你没有记错,当时你应该是逃出去了的,之后被人拖了回来,再伪造了一个你杀人的现场。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把你牵扯进来,就是想要拉一个替罪羊。”
“大人,你看出来了?”
“嗯,但是没有证据,而且也没有真凶的线索。此人非常擅长打扫现场,也就是说,他懂得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才会把这里布置得如此精准。”
陆少羽站起来,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还是暴露了他,他非常了解你们的一举一动。你的仆人拉肚子,他提前去埋伏,并在那里偷袭成功,这可以说明你仆人拉肚子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那么,这人与你的仆人接触过。你回想一下,你的仆人有没有吃过你没有吃过的东西或者喝过水?”
“有的。”邢佳诗说道,“早上吃的是咸菜包子,我的仆人吃得太多了,有些口干,刚进酒楼就让小二倒水给他喝。”
“小二……”陆少羽说道,“马上把酒楼里的人都召集起来,你再辨认一下刚才你都接触过什么人。”
邢佳诗跟着陆少羽辨认了酒楼里的人。
“没有那个小二。”
“你再确定一下。”
“肯定没有的。那个小二长得特别高,我当时多看了两眼,觉得他长得那么高,容貌还挺俊俏,怎么还来当了小二。”
“掌柜的,”陆少羽看向他,“说说吧,还有谁没来?”
“来了,都来了呀!”掌柜的说道。
“还有一个没来。”一名伙计说道,“李大哥生病了,这几天的我们酒楼的生意好,又非常缺人,他的表哥就来替了李大哥的活儿。”
“对对,的确有个临时伙计。不过他是临时的,应该是提前回家了。”
“来人,把那个临时伙计找出来。”
在手下的人根据掌柜他们提供的线索找上姓李的伙计,又从姓李的伙计嘴里得知他的那个表哥是个临时雇佣的,如今石沉大海,完全找不到他的人时,只有灰头土脸地回来汇报。
陆少羽说道:“这人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瞒不住,就用你来麻痹视线,拖延他逃跑的时间。”
“大人,那人要想逃跑,肯定会易容的。不过,那人的特征特别明显,一个是个儿特别高,比大人还要高半个头。二是他的脚有点内八,走路的动作怪怪的。他可以伪装自己的容貌,但是这些特征是伪装不了的。“
“马上根据邢姑娘提供的线索追查此人。”
“是。”
陆少羽说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大人,你不再查查了吗?”邢佳诗说道。
“你的仆人也不矮,那人从后面偷袭他,一是他的身高肯定要足,二是他应该是让你的仆人放松了警惕,所以才没有防备他在背后偷袭。在这样的环境下,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当然是这里的伙计或者掌柜。再者,那人把现场布置得很像你杀人的样子,但是从死者的伤口来看,不管你用什么姿势刺他,也不可能让伤口形成那样的弧度,所以不可能是你杀的人。”
“多谢大人,那我……”
“我让人送你回去,你的那个仆人也送回去安葬吧!案子我会审理,要是你想来看看,等我公开审理的时候你来看就是了。”
“多谢大人。”
邢佳诗走后,旁边的手下说道:“大人,平时就算确定对方不是凶手,只要是嫌疑人,你都不会让对方乱走的。今日怎么让那位姑娘提前离开了?”
“既然确定了凶手,那留她在那里瑟瑟发抖有什么用?”陆少羽说道,“更何况,那老仆死得冤枉,她心情正不好,就让她早些回家调整心情。”五⑧○
“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
“没眼色的东西,那位姑娘是大人的朋友,大人对朋友向来是这样体贴的。”另一名手下说道。
既然确定了凶手,那就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了。
陆少羽带着手下的人出来,而手下的人抬着那个死者。
“这个祸害终于死了。”经过的百姓看见死者的样子,纷纷唾骂。
“到底是谁干的?谁为民除害了?”
陆少羽招来一个手下,让他去调查死者的身份,以及把他最近做过的坏事都调查清楚。
没过多久,手下回来了,带来了那人的资料。
“大人,这人太可恶了。”手下说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商人,而是打理莫夫人庄子的一个家奴。”
陆少羽看向手下:“你说什么?”
“那个人是个家奴,根本不是什么商人。他就是打着商人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顺便占女人的便宜。”手下说道,“属下今日去查这个人的时候,刑部那边也在打听这个人。如果不出所料,要不了多久,邢部那边就会来这里要人了。”
陆少羽按了按眉头。
“这么巧?”
他查的案子,死了的那个人就是邢部正在调查的那个家奴?
要是家奴死了,那莫家的案子还怎么查?
如果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家奴的身上,世人只会说莫家手段卑劣,指不定那个家奴就是他们害死的。如此一来,莫家就更别想洗清身上的污名了。
“大人,不会是有人故意下了一个连环套吧!莫家这个案子,皇上明显不想让陆家沾染。王爷虽没有明说,但是显然也是不会干涉这个案子的。如今你这里遇见了那个家奴,那在别人的眼里,指不定就是陆家在为莫家清理障碍。”
“行了。”陆少羽说道,“你都知道的事情,本官会不清楚?然而人死了,而且正好在本官的管辖内,本官难道置之不理?邢部要人,那就把尸体送过去。至于细节,只管告诉他们。等那凶手抓住了,送到刑部,交给他们审理。”
“属下明白了。”手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