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司炀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的语气和态度已经预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聪明如司擎尧,又怎能不明白?
司擎尧沉默了片刻,双手紧握成拳,近乎艰难的开口——
“那她……现在在哪里?”
司擎尧的眼中充满了悲伤。
其实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听司炀这么一说,心再次经历了一次痛苦的折磨!
“老六,这件事、这件事你、你还是亲自去问老爷子吧。我……对不起……”
其实司炀最想说的是:“我不敢说!我不忍心说!我也没脸说!”
讲出那番话时,司炀与花优优的目光交汇。
两人眼中都瞬间闪过一丝自责。
他和她都在内心责备自己,深深地责备着自己!
事发当晚,司擎尧就被紧急送入医院救治,而司御尘也因为太过痛苦而昏了过去。
两边都需要人照料,再加上老爷子主动提出去处理这件事,司炀他们就答应了。
毕竟,他是老爷子,是他们的爷爷,对苏染更是喜欢,他的办事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
然而,前天给他打电话时,司炀和花优优都惊愕不已,随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他们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敢如此越权行事!
这是他们的疏忽!
是他们这些清醒的人没有尽到保护苏染的职责。
错在他们!
真的是他们的错!
为什么要这么信任老爷子了?
为什么!
司炀的态度让司御尘感到心惊肉跳。
他为何感觉如此不对劲?
司御尘猛然扭脸看向花优优,然后又看了看司炀,率先开口追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已经开始慌乱起来了。
“我……”
司炀动了动嘴唇,却依旧没能说出任何实质性的话语。他真的是羞愧难当!
“说!”
司擎尧上前一步,他厉声一喝,阴冷地盯着司炀。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司炀,但司炀却丝毫不介意,因为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
“老六,老爷子他……他擅自将苏染……进行了火化……”
司炀声音沙哑,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后。
说完他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司擎尧和司御尘一眼,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扫过去。
“你说什么?”
司炀的话音刚落下,司擎尧和司御尘就同时提高嗓门,震惊地异口同声问道。
火化?!
他竟然擅自将她火化了?!
谁赋予他这样的权力!?
司擎尧踉跄后退几步,紧捂住胸口,单手撑在床沿,竭力稳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这样的消息,就像在他本已流血不止的伤口上再狠狠划上几道!
深不见底的伤口!
痛!
真的太痛了!
司擎尧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司炀,你再说一遍!”
司御尘冲上前,脸色铁青,双眼冷若冰霜,仿佛能将司炀冻结。
深吸几口气,司炀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我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是我的错,你们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
司炀挺直腰杆,摆出一副“任你处置”的姿态,表面平静地直视着面前的司御尘……
然而,司炀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痛恨自己,为何当初要把事情交给老爷子去办?
他即便再能干,也终究不是他们这群人,无法体会他们的悲痛;
他再喜欢苏染,但终归和苏染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个冷冰冰的老头,年轻的时候也很冷硬,手段更是冷血,他只会把事情当成没有感情的公务来处理……
没想到,老爷子不仅把事情办成了公务,甚至还如此越权,未经任何人同意就把苏染的遗体火化了!?
司炀气都气死了!
要不是为了照顾司擎尧,他早就杀去老宅找老爷子算账了。
可现在懊恼又有什么用?!
后悔也于事无补!
事实就是事实,他司炀永远无法再还给他们一个苏染!
懊恼、悔恨……所有情绪都紧紧缠绕着司炀,支配着他,让他这些日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每天都往医院跑,看着司擎尧沉睡的脸庞,心中的歉意就更深一分。
他恨自己在兄弟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把事情处理好!
他真的恨!
听完司炀的再次叙述,司御尘骤然垂首,浑身颤栗。
他气的已然说不出话来,更没有力气去责怪他人。
因为,身为大哥的他,照顾好家人,本是他的责任!
更何况苏染还是他深藏在心底的人,他理应在她生命的最后旅程中守护她的。
然而,他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竟然将她弃之一旁!?
司炀已经做的够好了,他怎么还有脸去责怪他呢?
他有何资格去责备他?
要怪,只能怪自己!
只有他自己!
唯有他自己!
司御尘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突突突的跳着,看着都让人心惊肉跳。
花优优很害怕司御尘突然就暴起,会去打司炀。
她下意识往司炀的面前去。
她想替他阻挡。
她发誓,如果司御尘动手,那她第一个不干。
要打就先打她吧!
花优优满脸决心,奈何是背对着司炀的,司炀并没有看到。
他只当她是不小心走过来的。
他按住她的肩头,轻轻施力:“到我身后去。”
不然大哥暴起了,她怕是要被殃及。
他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她拎到身后了。
然后他主动走向司御尘,说:“大哥。”
说着他又看向了司擎尧:“老六。”
“你们,要动手就动手吧,我任你们处置!”
司炀宁愿被他们痛打一顿,然而司擎尧始终低头不语,司御尘也沉默不言。
这种压抑至极的寂静,实在糟糕透顶!
司炀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近乎哽着嗓子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愧疚,你们打我吧!”
“不。”
司擎尧用力地摇了摇头,他试图摆脱头晕目眩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迫自己抬头,去直视着对面的司炀。
司炀嘴唇微动:“老六……”
“不必多说了。”
司擎尧痛苦的闭上眼睛,近乎叹息的说:“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