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还能喝到她精心为他煲的营养汤盅,怎么今天就被车撞死了呢?
他不相信,觉得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医护人员好言相劝,“萧医生,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死都死了,你还抱着她的尸首做什么?”
有几个医护人员,已经对他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神情,也有可能觉得同为女性,假如是自己,被这样薄情的婆家人冷血无情的对待,死后还被霸占着尸体,是有多么的恶心和反感,所以说话更重了一些。
“萧医生,你妻子已经死透透了,你是想继续祸害她吗?还是以为抱着她的尸首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就是就是,同为女性,实在看不下去了
“扮演什么深情,真深情的话,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悲惨的结局了
“……”
萧慕白脑袋嗡嗡,一片空白,悲痛的他好像进入了一个天旋地转的旋涡,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咚!’轰然倒地。
萧老太太和韦玲同时大喊:“慕白!”
……
直到第五天才醒过来,这期间,萧老太太请了医生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医生说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只是睡得不太安宁,有时候抽缩,像是进入了梦魇,说是受刺激过度,导致的昏厥,应该过几天就会好。
萧老太太怕他一醒来就吵着要去方千羽的灵堂,再受打击,便让医生给他打了一点不伤身体的药物,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田婶推门进来,手上的粥碗啪地碎在了地板上,大惊失色:“啊!萧……萧医生,你…你的……”
韦玲和萧老太太进房的时候,也被吓得瘫软在地,眼神惊惧,都以为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孙子/儿子。
韦玲尖叫失声:“啊!”
萧慕白有点愕然,为什么田婶和自己的奶奶、妈妈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韦玲慌忙的冲上去,颤栗的手指抚上他的头发,悲慼的哽咽着:“慕白,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萧慕白皱眉:“妈,你在说什么胡话?”
又对自己的奶奶说:“奶奶……方千羽呢?”
“她给我煲的养胃的汤好了吗,我有点饿了,让她端进来,我要喝汤
萧老太太一个趔趄,被田婶拉了一把,她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气血翻涌,这个家现在就靠她撑着,韦玲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雅雅不争气,慕白又……
她不能倒,定了定神,强吸一口气,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慕白是不是无法接受方千羽死去的事实?所以才……
或者是用自我欺骗的方式来逃避自己接受方千羽死去的事实?
意识到这一点的萧老太太心里猛然收紧,悲痛的看着自己孙子那一头苍苍白发,识海里有什么在急速飘来,虽然她很不想接受这个想法,但,看到自己孙子在医院的悲痛和醒来后的自我欺骗,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孙子,早就深深的爱上了方千羽。
可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已经太迟了,方千羽死了。
萧老太太捶打着自己的胸腔,造孽啊造孽!
慕白他……为什么要等到失去才意识到自己不能没有她?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的大孙子?
怎么办?
不能……对,不能让他知道方千羽真的已经死了的消息,也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对方千羽的爱。
唯有隐瞒,抹去,才能让他暂时不受打击,她知道隐瞒不了多久,但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这副模样,她只能先压着。
见自己的奶奶不去喊方千羽给她送汤来,萧慕白心中有些颤栗,“奶奶,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这些天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到方千羽被车撞死了,这怎么可能?
他自嘲了一声,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竟然把梦中的惨痛带到现实中了。
那个乐观积极、果敢坚韧、善良聪慧、鲜活明媚的女子,怎么会死在马路中央?
想到这,他的思绪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评价那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他拍了拍自己脑袋,嘲笑自己竟然会对那个女子上心?
肯定是因为做了噩梦,看到她死得很惨,有些同情怜悯她罢了。
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呢?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他一定是太想离开她,想快点把予美娶进来,才会做这样的梦。
他觉得自己有点恶毒和卑鄙了,怎么会为了和殷予美在一起,去诅咒方千羽去死?
他不能这么恶毒,他不爱方千羽,他爱的是殷予美,他应该放她去找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他会给她补偿的。
可是,为什么提到她的时候,心里会痛?心中好像缺了一块,这是为什么?
萧老太太用眼神示意韦玲不要再说话,让田婶带着她走出房间,韦玲接收到自己婆婆那警告的眼神也跟着出来了。
“妈,慕白他怎么会这样?”
“慕白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你的儿子已经爱上了方千羽吗?”
“怎么可能?”韦玲满眼愕然,那个贫民窟的女人有哪点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喜欢上的?
“你给我闭嘴,这些天你不要再来老宅,也不要出现在慕白面前,更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方千羽,我会对他说,方千羽和医疗团出发去西部义诊去了
韦玲还想说什么,被萧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堵在喉咙里。
……
今天是方千羽的下葬日,颜小月扶着哭得悲痛欲绝的方母看着昔日的好友落葬陵园,方父沉痛的扶着自己的老伴。
霍霄一袭黑色的西服,气息冷冽地站在方父的身边,“方姨,方叔叔,请节哀!”
没人知道他在心里在想什么,只感觉到悲伤的气息不亚于方父方母。
方母因为悲痛过头,晕倒在方父的怀里。
霍霄安排杨兮若把方父方母送回了栗阳小区,而他和颜小月站在方千羽的墓前。
两人杵立在方千羽的墓前,一个多小时都没人说话。
后来,还是颜小月打破了似被死神般凝视的幽暗冷寂的陵园:“霍霄,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是的,他刚下飞机,就听到了这个噩耗,心脏似被震得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出一颗完整的心。
“是我的错……”
他双拳紧握,满目赤红,是他回来得太迟了,因为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面对方千羽。
颜小月忍着伤痛的泪水在这一刻终是决堤,刚才她要照顾方母的情绪,一直强忍着心里的痛楚。
“不是你的错,是萧慕白那个人渣,他从来就没有对千羽好过,千羽怀孕两个月了,竟然还被要求签下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书!他这是要把千羽从萧家扫地出门!”
颜小月从方母那里得知了所有消息,把好友的死和方母一样全部归咎在萧慕白的头上,千羽临死之前,手里都紧紧的攥着那份‘离婚协议书’,那是有多么的不甘和痛苦啊!
“就连今日的葬礼萧慕白也没有出现,千羽就算不在了,名义上还是他的合法妻子,他们萧家做得可真绝!”
萧家只派了林笙过来表示沉痛的哀悼,对外说是萧慕白因为痛失妻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以为给个几百万的封口费,就能填平方叔方母失去千羽的伤痛了吗?”
当然,这些方父方母没有要,他们方家不需要萧家的施舍。
“小月,你放心,我不会让萧慕白好过,萧家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霍霄在得知方千羽离世的消息,全身的血液好似被冰封住了,只有此刻,才仿佛冲破冰冻的寒冰,注入了滚烫,沸腾的热水,心里在叫嚣着,萧慕白,你不配得到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