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散之后,羽王安排人带他们去休息,谢锦提出想跟湛若王子单独聊聊,羽王自是同一。
湛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谢锦一眼,想说我们俩有什么好聊的?
然而到底来者是客。
况且他在羽国素来收敛着毒舌的习惯,谢锦又是东陵贵客,即便看在他为了爱情而敢于打破世俗的份上,湛若对他也多了一份敬佩。
于是两人很快起身离开众人的视线,往王宫御花园方向走去。
谢锦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眼周遭环境,语调闲适地开口:“今晚我要去朔山城,劳烦湛若王子帮我把粮草看好。”
湛若一副淡泊若仙的模样:“我没这个义务。”
“怎么会没有这个义务?”谢锦笑得牲畜无害,“我是应了羽王的邀请才来的王都,若粮草有失,便是羽国王族的责任。”
湛若道:“谁邀请你来的,你可以去找谁,与本王子无关。”
“可是我押送粮草是奉了女皇陛下的旨意。”谢锦淡笑,“湛若王子帮我,其实也是在帮女皇陛下。”
湛若眉心微皱,语气不善:“你还真是能言善道。”
“过奖。”
“哼。”
“虽然谢某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保护粮草,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湛若王子帮这个忙为好。”谢锦格外懂礼貌,“等回到东陵帝都,我一定在女皇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湛若冷笑着看他一眼:“谢公子是摄政王的心腹吧。”
谢锦挑眉:“怎么?”
湛若道:“你跟容毓一样惹人讨厌。”
“能跟摄政王一起被相提并论,谢某觉得很荣幸。”谢锦微微欠身,风姿从容雅致,“劳烦王子辛苦一晚上,明日一早粮草就会被运到朔山城去。”
湛若沉默片刻:“想让我帮忙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湛若语气淡定:“回去之后,你替我好好骂骂容毓。”
谢锦微默:“骂摄政王?”
湛若点头。
谢锦表情微妙,随即不耻下问道:“有件事我很不解,不知湛若王子能否替我解惑?”
湛若大发慈悲:“说。”
“你为什么如此讨厌摄政王?”
湛若皱眉:“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容毓那个人自私又霸道,独断专行,我行我素,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他。
谢锦默了默,好吧,的确不需要理由。
湛若不耐:“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
“这个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谢锦叹了口气,“你看我像是活腻味的样子吗?如果是为了尽忠报国而死,我觉得也算死得其所,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幸身亡,总的来说也说得过去,可是湛若王子让我回去骂摄政王,这样的死法有些太冤。”
湛若道:“所以你不愿意?”
“实难从命。”
“胆小鬼。”湛若冷笑,“本王子都敢骂他,你居然不敢。”
谢锦面色从容:“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湛若不满:“你是在骂我?”
“不。”谢锦摇头,“我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湛若王子这般不怕死的勇气。”
湛若淡淡一笑:“说真的,曜世子也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嫡系血脉,而且为人正直,心怀天下,文韬武略就算比不上容毓那个外来者,也并不逊色多少吧?他若做皇帝,应该会是一个圣明的皇帝,谢公子就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谢锦挑眉,“怂恿他篡位?”
湛若道:“不行?”
“当然不行。”谢锦觉得他的脑子简直跟正常人不一样,“帝王三宫六院,他若做了皇帝就得有继承人,每年都得选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看我是那么大方的人吗?看着他选秀,左拥右抱享尽美人恩?”
三宫六院?
湛若心头颇为不平,阿姐身为女皇,不照样没能享受三宫六院?
容毓那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湛若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说道:“本王子还以为你会义正言辞地说一句他是忠臣,绝不可能生出谋反之心。”
“这么说也对。”谢锦缓缓点头,语气波澜不惊,“总之谋反是不可能的,做皇帝也不可能,所以若有人要挑拨离间,结果一定会大失所望。”
湛若冷笑:“我又不是摄政王,你在我面前表忠心有什么用?”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谢锦道,“若湛若王子不提出无理的要求,我也不会跟你解释这么多。”
湛若嗤笑。
谢锦以前就跟湛若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不能用常理判断,所以并不打算跟他说太多,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请他保护粮草。
这个人能不出宫就知道南越皇帝派人去了朔山城,那么帮他盯着粮草也不是什么难事。
“湛若王子事务繁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谢锦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出宫一趟,“可否劳烦王子送我出宫?”
湛若挑眉:“为什么要我送你?”
“羽国王宫的侍卫不认识我,万一把我拦住还得多费唇舌。”
湛若点头,难得没再出言挑衅:“走吧。”
临近傍晚,彩霞从西边落下,红透了半边天。
走在出宫的路上,谢锦随口问道:“银霜不是跟你来了羽国?怎么没看到她?”
“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仙风道骨的王子,出入总带着她,影响我的威仪。”湛若语气淡淡,“毕竟我跟谢公子不一样,本王子从来不近女色。”
谢锦眉梢一挑:“小爷现在也不近女色。”
“嗯,你口味改了。”
谢锦没反驳,毕竟没什么可反驳的。
……
湛若把他送到宫门外,话也没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谢锦和冥魇、冥魅策马离开王宫,往皇城主道飞奔而去,三匹马快如闪电,这个时辰街道上有不少行人,好在谢锦和两个暗卫骑术精湛,速度虽快却并不会横冲直撞,每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行人,直往王城外飞奔而去。
出了王城,谢锦随口吩咐:“冥魇留下来照看粮草,除了东陵卫队和羽国湛若王子,不许其他任何人靠近粮草。”
“是。”
“明日一早你跟方彬一起,押送一半的粮草前往朔山,抵达之前我会安排人在城门外接应。”
“属下遵命。”
谢锦没再多说什么,缰绳一甩,顿时扬尘而去。
此时的朔山城城主府里,的确有个人正在跟轩辕曜谈判。
灯火下,男子半张鹰纹面具遮住了侧脸,露出面具外的脸棱角分明,周身气息深沉阴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条蛰伏的蛇。
不过他的声音听着倒是悦耳,很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东陵皇族姓轩辕,不姓容,可现在却是容毓掌权,女皇陛下形同虚设,你这个皇族贵胄就甘心屈居人下?”
坐在书案后面的轩辕曜沉默片刻,温雅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犹豫,似是被他说动:“依你看,本将军应该如何?”
男子声音幽沉:“自然是清君侧,夺回皇位。”
轩辕曜蹙眉:“可是本世子如何相信你的诚意?”
“在下可以让皇上亲自书信与你。”男子说道,面前一盏茶已经冷却,看起来两人已经谈了好一会儿,“只要曜世子愿意,南越可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