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方才那句“要想知道清风阁老鸨和姑娘们有没有撒谎,需得把她们统统抓起来审问,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们不招”,才更符合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容毓语气冷漠:“你们还有七天时间,查不出真相,全部革职查办。”
曾尚书闻言脸色一变。
革职查办?
就为了这么个案子,摄政王居然动真格的?
可就算是动真格的,他这个尚书被革了职,那谢家小子谢锦有什么职可革?革他一个协助查案的谢家少爷身份?
总不能不让他做谢首辅的儿子吧。
曾尚书觉得不公平。
可面对摄政王冷峻慑人的气势,他惧怕都来不及,心里纵有再多不满又哪敢说出口?只得唯唯诺诺应下。
谢锦却是从容,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径自优哉游哉出了宫,在曾尚书问他接下来该如何调查时,他只淡淡一笑:“此案的主要负责人是曾大人,我只是个协助的,尚书大人莫要误会,也千万别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曾尚书一噎,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天你带走喜夫人母子时,可没说这件事该由我负责。”
然而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谢家九爷素来我行我素,肆无忌惮惯了,身后又有爱子如命的谢首辅撑腰,就算是曾尚书也不敢开罪于他。
谢锦这两天查案子查累了,毕竟一边查一边还要想办法销毁证据也是很费脑子的,他觉得除了要去轩辕祈的喜宴上讨杯喜酒喝,还得趁机勒索一下,让轩辕祈出点血才行。
至于勒索什么
他暂时还没想好。
出宫之后回到家,谢锦径自回了自己的锦园,他的宝贝娘亲这段时间跟长公主打得火热,时常去长公主府做客,这会儿不在家,他也不用刻意去请安。
甫一踏进院门,就看见那一袭冰蓝色轻袍飘逸出尘的少年——以北疆名义进献给东陵的炎国大王子,卫无双。
此时少年正静静站在廊下,沉默地眺望远方天际,那双琉璃一般漂亮的眸子里似是蕴藏着万千思绪。
美得摄人心魄。
谢锦斜倚着院门,漫不经心地欣赏了一会儿美人美景,真心地觉得,单就外表上来说,这个少年的确美得不可方物,冰蓝轻袍曳地,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里穿得如此单薄,并且还没冷得打哆嗦,可见内心并不如外表流露出来的这般柔弱。
一张巧夺天工般的绝美容颜,当真是上苍精心造出来的宠儿。
不过谢锦想到关于炎国的一些事情,暗道这样的身份,生得这样一张祸水般的容颜,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唇角挑起一抹凉薄玩味的弧度,谢锦抬脚走进庭院,脚步本无声,然踏在冬日落叶上便无可避免地发出一点声音。
廊下少年惊觉回神,转头看见谢锦回来,匆匆转身迎了过来,步履行走间,冰蓝色轻袍在阳光照耀下流泻层层叠叠雪一般的光华,当真是漂亮华贵至极。
尚未走到谢锦跟前,少年就跪了下来,双手贴地,额头触在手背上,声音恭敬无波:“公子。”
谢锦驻足,俯视着他恭敬到近乎卑微的姿态和礼仪。
美人在骨不在皮。
眼前这少年每一处都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抬手举足皆是风华,便是此时匍匐在地的卑微姿态,也不得不承认看起来更多的其实是优雅,无声中流露出万般风情。
谢锦觉得有趣。
炎国王族出了这样一个美人,算不算是天杰地灵,水土养人?
然而身为炎国大王子,生母身份卑贱,不过是个用来取悦他人的舞姬,被王上宠幸之后生下的这个孩子虽占了个长子名分,却也跟他的母亲一样,卑贱到没有人把他当成是大王子——这才是北疆能把他当成礼物进献的原因。
炎国依附于北疆,没有丝毫地位可言的炎国大王子对于北疆太子端木钰来说,同样是个取悦他人的物件,若能真的跟东陵顺利联姻,那他就是炎国王子。
若不能,那么此人在北疆权贵甚至是炎国王族眼中,不过是个漂亮的玩物罢了。
可惜的是,联姻到底没能成功,连成为女皇陛下后宫里的一只漂亮花瓶都没机会。
“我记得让你乖乖待在无双阁,没爷的允许不许擅自踏出房门。”谢锦慵懒开口,“你把爷的话当耳旁风?”
“无双不敢。”少年身体压得更低一些,“无双有事要禀,求公子恩准。”
谢锦领他们回来第一天,就给这些被赐给他的少年们立了规矩。
“你们的主子把你们进献给东陵陛下,你们就是东陵的人。女皇陛下把你们赏给了爷,你们从此就是九爷的人,以后见到主子得行礼,别把家里那一套带到这儿来。”
“见面喊公子,不必自称奴,九爷不好这一口。”
“锦园厢房多得是,各自挑一间住着,离爷的屋子远点儿,爷喜欢安静。”
“厢房用你们自己的名字命名就行,好记。”
“守好这锦园的规矩,九爷看起来好说话,实则脾气一点都不好,谁敢坏了规矩,惹怒九爷,让你们尝尝剥皮抽筋的滋味。”
“美人骨做琵琶各位听说过没有?可别给九爷寻着这个机会。”
于是这几日来少年们倒真是安分,也不知是不是怕了这些威胁警告,总之谢锦乐于落得耳根子清静。
今日若不是看到这位无双公子站在廊下,他差点都要忘了自己这锦园里还有几位美少年尚未处理。
“有事相求?”谢锦眉梢轻挑,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里尽是慵懒寒凉之色,“说说看。”
说着,他径自抬脚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身后少年起身跟上,低眉垂眼地走到屋子里,复又跪下,声音低低的,依然是恭谨卑微的姿态:“无双身中蛊毒,每月中会发作三日,怕夜间动静大,扰了公子休息,特来求公子允许无双今夜去后花园里过夜。”
谢锦身姿慵懒斜倚在锦榻上,自有美貌的侍女斟了茶奉上,他抬眸:“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