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九国相安无事了数百年,虽说偶有战争,但总体来说是太平的。”皇帝陛下面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憔悴,然而今日却是半年来精神最好的时候,“今年开始,周边各国已经蠢蠢欲动,生了不安分之心,大周摄政王身份和本事摆在这儿,他们夫妻关系就权当是东陵和大周联了姻,对周边各国也是一个震慑。”这番话一出,诸位宗亲王爷和内阁大臣们才意识到帝王的深谋远虑,一时神色各异。大周国力强大是事实,而大周摄政王容毓手握大周大半兵马大权,一个人就足以撼动整个大周。两国联姻,实力上的结盟的确能让其他有野心的国家不敢轻举妄动,然而越是如此,众人心情反而越发不虞。如果只是因为夫妻二人感情好,或者大周摄政王仗着兵权在东陵疆土上耀武扬威,他们还有理直气壮的理由跟他分庭抗衡,可以用一切手段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甚至打着后宫不得干政的名义削弱他的存在感,再用其他方式离间他跟凤公主之间的关系,以维护东陵血脉的正统。然而一旦扯上了联姻的关系,那么他们对于大周这个盟友国就必须客气三分,对大周这位摄政王也要以礼相待,若是再顾忌着他背后的强大背景,东陵整个权臣世家岂不是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宗亲权臣们沉默着,却见皇帝陛下有些疲乏地挥了挥手:“大祭司暂且留下,其他人都跪安吧。”众人心头纵然还有许久情绪,此时也只能行礼告退。“皇上这两天精神气有明显好转。”一袭雪白袍服的大祭司淡淡开口,“臣没有说错吧。”皇帝倚着软榻,淡道:“你说凤公主回到东陵能带来祥瑞,这话确有几分可信度。”从朝廷的探子回报凤公主銮驾入了东陵边境开始,皇帝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有了起色,这是大半年来所有太医日夜精心用药照顾都无法达到的效果,容不得否认。大祭司温润雅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道:“对于那位大周摄政王,皇上真实的想法是怎样的?”http://“你觉得呢?”皇帝不答反问,“他的存在,是否会颠覆东陵朝纲?”“不会。”大祭司语气平静而笃定,“他只会让凤公主后宫空设,在感情上霸道强势,江山权势方面没什么欲望。”“没什么欲望?”皇帝淡笑,“若真没什么欲望,他为什么至今把持大周四十万兵马大权不放?”“若将兵权放手,他又如何维护自己的感情?”皇帝闻言皱眉,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他手握四十万兵马大权,顶着大周皇帝的忌惮和东陵满朝文武的敌意,只是为了守护夫妻之间的感情?”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让人无法相信。“虽然皇上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大祭司道,“皇上甚至无法想象,为了保护他跟凤公主之间的感情不受破坏,他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废帝不在话下,杀人不在话下,若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亲手覆灭了这江山。”皇帝闻言,表情微微一变:“所以凤公主只能有他一个皇夫?”大祭司沉默片刻:“虽然臣并不赞同这样的结果,然而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如此。”“不行。”皇帝摇头,“紫宸到底是个女子,容易感情用事,如果皇夫只有容毓一人,这江山以后是姓轩辕还是姓容,朕都不敢保证,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东陵落入旁人的掌控。”大祭司淡道:“臣言尽于此,皇上的决定臣不会干涉。”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琰儿这两天身体如何了?”“跟皇上一样,在凤公主进入东陵之后开始有所好转。”皇帝眉心微蹙:“如果把凤公主一直留在东陵,继续让琰儿登基,你觉得如何?”大祭司平静地笑了笑:“臣之前已经告诉了皇上答案。”皇帝沉默。凤公主来到东陵是受了神灵庇佑,可以带来祥瑞,然而这个祥瑞的前提必须是遵从神灵谕旨行事,若悖了神旨,只会给东陵降下灾祸。皇帝不死心,始终想打破两百年出一女帝的魔咒,可天心难测,纵然他贵为天子,也没有违背神旨的权力。“天心难测,皇上本不用干涉太多,只要遵行神旨即可。”大祭司抬头看向窗外,“凤公主虽是神意挑选的女帝,帝王之路却还需要承受一番荆棘磨练。皇上应该知道各大世家家主的心思,帝女归来,帝都权贵和满朝文武都在观望,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并不会就此安分下来,君权与臣权相互掣肘,才是这位女帝以后需要面对的朝局。”只是最终的博弈谁占上风,谁会成为赢家,还需拭目以待。皇帝陛下闭眼沉思良久:“算了,朕已经老了,无力再去考虑将来的事情,就听你的吧。”……东宫布置得整洁雅致,陈设规格皆是按照储君标准准备,但因南曦是个女子,风格上有了些许改动。重重紫色轻纱帷幔显得典雅飘逸,镂空的红木隔断屏风隔开了内外两殿,三层木阶之下横着一张檀木雕花的长案,供休闲时读书写字所用。长案两端摆着宫人精心培育的玉兰花,一眼看去漂亮雅致,给这代表着尊贵身份的寝殿增了几分秀雅之色。一张精致的锦榻临窗而设,雕窗上刻着繁复尊贵的花纹,墙上挂着的字画一看即知出自大家手笔,风格隽秀出尘。殿内沉香袅袅,气息清冽悠然。“暂时就住在这里。”轩辕惜带着南曦走进寝宫,淡淡一笑,“登基以后还得搬,所以也就住上两个月而已。”南曦有些意外:“之前那位储君没住这里?”“没住。”轩辕惜淡笑,“他压不住这里的贵气,自打被封了储君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住在魏王府,他的父王母妃也方便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