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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金萨酒店。
酒店被白瑾年包下,用于白氏集团的庆功宴会,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作为一个穷途末路又逆势崛起的企业,大部分豪门都愿意赏个脸来看看,热闹非凡。
白栀带着冷月出现在酒店门口。
香槟色的礼服穿在冷月身上,完美的展现了她的身材优势,修长的天鹅颈,平整的直角肩,细腰,长腿,美得不可方物,一出场就夺下了不少人的注目。
男人关注到她是因为她美艳漂亮,可是女人关注到她,大部分是因为这件香槟色的礼服的价格。
礼服上镶嵌着细碎的钻石,灯光照射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冷月的气质摆在那里,华丽的礼服穿在她身上,使她如同女王般冷艳高贵。
女人们都有些羡慕。
毕竟,有不少人心动过这件礼服,只是被价格劝退。
猝不及防被这么多人用各异的眼神注视,冷月皱了皱眉。
白栀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轻声安抚:“等拆穿了苏染的真面目,我们就离开。”
她本来的想法也只是来看看笑话。
冷月点点头。
男人们被惊艳后的交谈声音太大,王刚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表情骤然阴沉下去。
他就是今天白栀两人在礼服店里遇到的男人。
王刚,一个中型企业的老板。
“这里是你们两个配来的地方吗?暴发户也敢出现在这里?”王刚走过去,脸沉如墨底:“别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白总的宴会可不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
白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他,有些意外的讥讽道:“白瑾年的眼光果然不好,连你这种人也能够被邀请参加他举办的宴会。”
“你别以为耗尽家财买了一件一个亿的礼服就了不起,你知道白总是谁吗?他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你敢在这里放肆!”
他身旁,穿着黄色裙子的女伴跟着帮腔:“就是,我们王总和白总可是至交,你们来这里影响白总的宴会就是在和王总过不去!赶紧滚吧,底层垃圾。”
四人的动静让周围都响起窃窃私语声:
“我还以为能买一个亿的礼服的人肯定是哪家低调的少爷,原来只是打肿脸充胖子。”
“要我说啊,这钱还是该用在正经的地方,穿得再花花绿绿,没有脑子等于零。”
“你们就这么确定王刚说的是真的?”
“他总不至于连人都不调查就在这里胡乱哔哔吧!他又不傻。”
没错,王刚调查了的,一离开那个服装店,他就下令让手下人去调查。可是任由他怎么查,都没有在名流圈里发现白栀的痕迹,也没发现她名下有任何价值不菲的不动产。
“赶紧滚,你们不配出现在这里。”王刚的女伴语气跋扈,横眉冷竖:“再不走我叫保安把你们打出去!”
就在她招呼保安过来之际,暴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白瑾年左等右等,不见投资人出现,按捺不住想亲自来酒店门口等待,结果看见这里围着一群人。他心里正疑惑,凑近一看,这些人居然要把他的投资人赶出去?!
他呵斥住保安,脸都绿了:“谁让你们动手的?!这可是我的贵客!”
保安委屈:“是王先生和他的女伴让我们这么做的。”
王刚傻眼了。
他面露惊悚:“老白,这个暴发户居然真的是你的客人?”
白瑾年怒火中天,看着王刚那副肥头大耳的样子,毫不客气的训斥:“就是你要赶走白氏的贵客?”
王刚僵硬的笑着:“老白,这不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吗,都是误会,误会。”
白瑾年冷笑,他站在那里,飞快的宣告:“从现在起,白氏和王家的所有合作通通中止,我白氏,不再与王家有任何往来。”
“保安,送客!”
王刚傻眼了,整个人又惊又恐。
什么样的贵客,能让白瑾年不惜付好几个亿的违约金也要和他解除合作?甚至单方面宣布决裂?
看戏的宾客们惊了,一个个注意着白栀和冷月,小声议论开来。
“这小子什么来历,我怎么都没听过?”
“八成是从国外回来的,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
不远处,苏染看着这里的动静,四肢僵硬的站在原地,瞳孔发直,凉意直窜。
是斯科拉的那个儿子和女仆!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居然就是投资了白氏集团的人?那他们要是说出了她跟斯科拉的事情后,她还怎么面对白瑾年!
白瑾年注意到身边没人,转身,皱眉看着苏染:“你躲在后面做什么?”
苏染笑得难看,用头发遮住一小半侧脸,“我,我身体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下。”
苏染几乎是落荒而逃,余光看到白栀眼里冰冷的戏谑时,心脏慌张的噗噗直跳。
白瑾年歉意的讨好笑着:“不好意思,刚刚的事情实在抱歉。采访要开始了,我就先过去了。”
白栀点点头。
作为白氏重返生机后的第一次宴会,势头可是十足十的,光媒体就邀请了二十几家。现场,记者们在下面接续询问问题,白瑾年在上方游刃有余。
突然,一个问题被抛了出来:
“白先生,据我说知,您曾在二十几年前患病,是一位好心人捐赠骨髓给您,才救了您的命。”
记者目光锐利:“请问,您知道是谁为您捐赠的骨髓吗?”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白瑾年有一瞬间茫然,他从容不迫的答道:“是我现在的女友,苏染。”
他和苏染的事情,在网上闹得风风火火。
他把人重新接回白家后,明面上和背地里骂他脑子被驴踢了,中了苏染迷魂记的人大有人在。
白瑾年无奈的笑了笑:“她当初为了给我捐献骨髓,连国外留学机会都放弃了。所以,我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在记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栀也不在一边无聊的看戏了,她起身,抢过话筒:“据我所知,真相可不是这样哦。”
一语,全场哗然,一时间躁动不已。
记者们嗅到了八卦的味,纷纷问白栀:
“请问,你知道什么内部消息吗?”
“如果为白先生捐赠骨髓的人不是苏染,那白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难不成是苏染在撒谎?”
“那真正捐献骨髓又是谁呢?到底谁才是白总的救命恩人?”
暗处躲着偷听的苏染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你们闭嘴!当初捐赠骨髓的人明明就是我!”吼出来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可是,冷汗早已浸湿后背。
她瞒下这个秘密瞒了二十多年,除了那几个当事人,怎么还有人知道真相!
她现在能在白瑾年面前获得一席之地,全靠这份恩情吊着,要是被拆穿,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生活。
在她出现后,白瑾年的眼神已经动摇了。
一个应该在休息室休息的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记者招待会?而且,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你在这里乱说什么?你这是在破坏我的名誉!”苏染气愤的盯着白栀,脖颈处青筋暴起,“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我可从来不会乱说话,事情都要讲证据嘛。”
白栀耸耸肩,挥手示意。
下一秒,斯科拉推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已经步入中年,顶着地中海头型,对着苏染哭道:“苏小姐,我当初就不想答应你的,是你非要逼我骗白先生!现在事情还不是败露了!”
他是当初给白瑾年主刀的医生,是白瑾年换骨髓一事的主要负责人。
白瑾年踉跄两步,刚刚还只是怀疑,现在已经信了九成:“医生,你在说什么?谁逼你了?苏染怎么逼的你?”
如果一开始救他命的人就不是苏染,那他这么多年做的事情,就是一个笑话!彻彻底底的笑话!
爱上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她步步妥协,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被彻头彻尾的当成了傻子耍!
医生哭诉:“白先生,我先不想骗你啊。可是苏染拿我的家人逼我,拿我的职业生涯逼我,我没办法,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当初,给您捐赠骨髓的人其实是夏冰小姐!你可以自己去查,夏小姐当初也签了捐赠协议,被我替换了。但是,真相怎么也能查出来的。”
苏染整个人都在抖。
这回,是怕的。
她想反驳,可是她无从反驳。从她看见斯科拉一干人开始,她就知道,这几个人肯定有备而来。
她骗了白瑾年这么多年,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果然,白瑾年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直接被扇得扑到地上。
“瑾年,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太爱你了,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方法,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对吧?我这么爱你!”她哭得妆都花了。
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白瑾年气得眼眸猩红,身躯抖动。
现场,记者们使用着机器,快速按动快门,把苏染狼狈的样子全方位无死角的记录下来。
苏染倒在地上,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刺得她几乎快睁不开眼。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试图挤出记者圈。
惶恐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这一回,再也没人会顾忌她,给她擦拭泪水。
苏染后悔了。
她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斯科拉!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她索性自暴自弃的撕下伪装:“白瑾年,你凭什么打我?是你眼瞎!我说两句你就信,谁让你这么蠢的?没想到吧,你爱错人了。”
一句夏冰,使得白瑾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救了他的人居然是夏冰,是那个总是温柔又坚定的注视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支持他,给他生儿育女的夏冰?
是那个他嫌弃、不喜,甚至数不清多少次当面挖苦的夏冰?
他都做了什么啊?!
偏生,一部分记者还跑到他面前:
“请问,白先生,你知道苏染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之后是什么心情?”
“你会恨她吗?还是说依旧愿意原谅她?”
“你现在想对夏冰小姐说什么?”
等保安前来驱赶人,这场闹剧才堪堪结束。
采访以万众瞩目开始,以仓促收场结束。
闹剧几乎是实时被放在网上,再一次惹起群众的议论:
“6666,我就知道苏染的事情还有反转,没想到这反转还真他妈大。”
“骗了白瑾年二十多年啊,苏染这个女人够毒。”
“要我说还是白瑾年蠢,苏染这么自私自利的女人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留学捐赠骨髓,他稍微想一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有罪的是苏染,你别受害者有罪论。”
……
一夜未睡的白瑾年拨通了白栀的电话。
他沧桑的蹲在房间里,身体佝偻着,眼白沁血,说话时极尽卑微: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夏冰?”
白瑾年想了一夜,越想,心就越痛。
他忽视的发妻,他眼里的替代品,居然才是他一开始应该爱的人。而他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往夏冰心口上扎。
白栀点头,笑意凉薄:“当然可以。”
我的爸爸。
一连好几天,白瑾年魂不守舍,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频频出错。
白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门口,白瑾年拿着文件走着,愣神间,自己绊住了脚,直直的往前摔去。
“总裁!”幸好,他的贴身助理看到,把人扶住。
助理小心的建议:“白总,您的状态很不好,我觉得,您应该休息几天。”
白瑾年摇了摇头,“没事,我好得很,把报表拿给我,我要看。”
他抿抿唇,“有夏冰的消息了吗?”
这段时间,他自己也在让属下找,只是——
助理摇头,“还没有,夏小姐消失太久了,我们拥有的消息又太少,寻找她很困难。”
白瑾年深深的叹了口气,眉目中充满痛苦和自责。
都是他的错。
他继续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只是无论他怎么工作,他脑海里总是想起夏冰,想起那个被他伤透了心的女人。
而他越这么想,工作中出现的纰漏就越多。
等到白栀打电话通知他已经找到夏冰时,白瑾年什么也不顾了,急冲冲的起身,兴奋和激动交加,使得脸上布满泪水。
手机里,白栀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夏冰,我在你楼下等你,现在来吧。”
“好,我现在就去。”
他一路跑着下了楼,等上了白栀的车后座,看着车驶去,才有些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你真的找到她了吗?”
“当然。”
闻言,白瑾年松了一口气,伸手擦拭眼角滑下的浊泪。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看着白栀冰冷的表情,他咽了下去。
人找到就好。
他亏欠了她那么多年,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她爱了他那么久,肯定能够原谅他的,就算不原谅也没有关系,他会证明给她看,他有多么的爱她。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
一路上,他眼里都充满了期待的光泽,在车子停下的时候到达了高峰。
等他颤抖着手打开车门,看清楚自己到的地方是哪里后,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不见,满心的期待溃不成军。
他难以置信,失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
墓地。
充满萧瑟悲凉的气息。
一块块石碑矗立着,每一块都是一段生命的见证。
“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白瑾年只觉浑身血液逆流,原先兴奋跳动着的心脏只余麻木和疲惫,他几乎没有了任何感知,只知道僵硬的跟着白栀往前走。
最终,白栀停在一块墓地边。
墓碑上,女人的模样温婉,一双杏眼动人,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正温柔平静的注视前方。
很恬淡静雅的一个人,如果照片不是黑白色的话,一定很好看。
白瑾年呆滞的看着夏冰的照片,手颤抖得厉害。
这几天里,他看了无数夏冰的照片,有意气风华的演讲时拍的照,有生下孩子后温柔注视孩子的照片,有她愉悦时笑容满面的照片,各种各样。
可他从没想到再见的是她的黑白照。
白瑾年张着嘴,无助的喘着粗气,瞳孔涣散,失去焦距,直接跪倒在地。
过了好半天,他才呜呜的哭出声,涕泗横流,抱着头,痛苦到了极致。
“夏冰,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该死,我该死!你出来看看我啊,好不好?”
“我认识到我的错误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出来看看我,我求你了。”
他后悔了。
他应该早点怀疑苏染的,要是他来早一点,夏冰很可能就不死了。
“夏冰,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能不能活过来?”
白瑾年悲泣到极致,哭得太猛,导致他手撑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断断续续的哭着讲:
“你怎么不说啊,夏冰?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是你救了我!你要是说了,我怎么会那么对你?”
“我们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知道吗?他们都长大了,可你怎么没了啊。”
白瑾年是真的难过。
自他二十几年前重病躺在床上时,他就想过,如果有人能够救他,他一定要好好对待那个人。
如果是女人,他就娶了她,如果是男人,他就和他做兄弟。
为了救他,夏冰失去了那么多,可是,他却狠狠的伤透她的心。
“夏冰,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一边说,一边使劲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力道之大,直接红透了半边脸。
他满目疮痍:“你来打我吧?好不好?”
白栀淡漠的目光中浮现出几分悲悯。
心底,一个声音缓缓出现:
“他真的好可怜。他之前之所以犯错,是因为他被苏染骗了,现在他终于醒悟过来,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的。”
“而且他是我的爸爸,他以前对我也还好,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主人格,有复苏的趋势。
面对曾经对自己无比冷漠的父亲痛苦悔悟,主人格竟然觉得心软,开始为对方开脱。
白瑾年哭着哭着,突然抹了抹泪,抬头,用卑微的希冀目光看向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找找我的女儿?”
白栀低着头,所以,白瑾年看不到她现在皱着眉咬牙的状态。
而伴随着白瑾年的话,主人格几乎快占据地位。
爸爸一定是想找她。
看,爸爸真的悔悟过来了,他以后一定会——
“她叫白歌,是一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小姑娘,我让我手下找了很久都没有她的踪迹,莫少你能不能帮帮忙?”
说完,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白栀。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瞬间碎成四分五裂。
刚刚还在争夺身体主导权的主人格再次沉了下去,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第五人格笑出了声:“你这个傻子,你把人家当爸爸,人家可没有把你当女儿。你还要原谅他?你怎么这么圣母啊。”
白瑾年说完,很是紧张和惶恐的看着白栀。
苏染是个贱人,可是他们的女儿不是。既然莫少能找到夏冰,想必他也能找到瑶瑶。
白栀闭上眼,待彻底把主人格压下去争回身体主导权后,讥讽的扯了扯嘴角:“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