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三四分钟,到了老庄主的屋内,方腊挨个把叶泽三人介绍了一遍,老庄主道:“既成了结义兄弟,又来了此处,便安心住着,无什么便自顾去取,只当是在自己家中。”
叶泽三人都稽首谢过,老庄主道:“老汉我前几日受了风寒,身体虚弱,不便多动,衣食住行便由我儿代劳安排,”话不曾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方腊赶紧上前扶老庄主躺下,庄主道:“你不必管我,且带你的朋友早去歇息吧。”方腊点头,又给老庄主掖了被角,才带着三人退去。
路上方腊有些担忧,“怎地我不在这几日,便得了风寒,偏偏这庄子里都是些没用的人,没个郎中!端的气人!”
圆觉和尚道:“治风寒的方子我倒是知道些,明日我便去寻些草药熬煮了给老庄主喝。”
方腊感激地拉着圆觉的手:“全靠兄弟了!”
石宝有些奇怪:“这风寒是什么病,俺为啥从不曾得过?”
叶泽拍了拍石宝的肩膀:“三哥,你整日舞刀弄枪精力充沛,牛也似的身体,怎地会生病,只有我和老庄主这等瘦弱的人才会感风寒风热病倒!”
石宝笑道:“那四弟也须和俺一样,一顿吃它七八碗饭,每日再舞动三四个时辰的器械,保证身体越来越好!像俺一样健硕!”
叶泽顿作苦瓜脸:“要我动脑可以,动身子怕是比登天还难~”
圆觉也笑道:“四弟一看将来便是舞文弄墨治御一方之人,学你那刀枪棍棒作甚~”
“刀枪棍棒有甚么不好,我看着却是比姑娘都亲!”石宝白了一眼和尚道。
四人说说笑笑中安排了住所,三人住一个院子,俱都是瓦房,方腊道:“休要怪我不和兄弟们住在一起,只是老庄主生病,我需时长照顾,跑来跑去怕有不便,过些日子老庄主病好了,我便搬来和兄弟们一起住,整日吃酒习武,潇洒快活!”
说罢又指着房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这庄子却是周遭最富有的一个,别的庄子都是茅草房加些许瓦房,我这里却是清一色的瓦房!不知多少人想搬进来呢!”
圆觉和尚无甚么惊喜,倒是叶泽和石宝二人上前抚摸赞叹不已。前者常住大梁寺,虽已砖瓦破败香火断绝,但单纯从居住条件来说,却要比这里好很多。
而叶泽和石宝,一个是因为见惯了现代社会动辄几十几百层的高楼,偶尔见到这种粗制滥造的砖瓦房,好奇心顿起,另一个则纯粹是因为穷的,从小到大住的都是茅草屋,能住进砖瓦房,着实高兴。
方腊安排三人住下,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叶泽进屋打量了一下环境,感觉还不错,也不潮湿,采光也好,打开窗户通了通风,又找圆觉和尚拿了被褥,整理好家伙物什,铺了床,脱了外衣,吹了灯躺在床上。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安安静静心无杂念地躺在床上,之前在大梁寺,每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前的记忆走马灯一般闪烁而过,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经历的这些只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自己还在监狱那个小小的床铺中。
“可惜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啊,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事物,我无数次睁眼闭眼,都还在其中。”叶泽躺在床上轻叹了口气,“是该规划一下自己的将来了,可不能跟着方腊一条道走到黑啊!”
“方腊此人确实豪爽,做兄弟做朋友够意思,但此人却有反心,此前石宝兄弟想投军,他便表现的很是不恁,想来他身上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他对这个国家尤其是统治阶级毫无信任可言,但圆觉和尚不说,我又不能去直问。”
“方腊此人将来是要造反的,我作为他的结拜兄弟,一是受他恩惠帮助,即使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他的所作所为,也应当尽可能延缓这种事情的发生,二是日后常居大宋,一旦此人造反,我必受其牵连,到时候怕是麻烦不断,必须想个法子解决掉这个隐患!”
思来想去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只把叶泽想的睡意全无,又躺了一小会,着实睡不着,便起身披了衣物去院子中溜达,不曾想石宝竟也在,看到叶泽出来,石宝便道:“这么晚了,四弟为何还不睡觉?”
叶泽道:“哥哥这不也在嘛,哥哥又为何在这庭院之中?”
石宝叹了口气,望着星空道:“俺想俺娘了,当时俺头脑一热,跟俺娘说去句要外出闯荡,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俺娘和小俺两岁的弟弟在家,如今想来,所作所为有些不妥!”
叶泽拍了拍石宝,“既已出来闯荡,便无须想这么多,只要我兄弟四人团结一致,等日后挣了银钱飞黄腾达,便一同前去将你母亲接来好好享受,男子汉大丈夫,莫要被儿女情长牵绊了腿脚。”
石宝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道:“多谢四弟开导,天色已晚,俺要睡了,明早还要早早起来修习武艺,四弟也快去歇息吧!”
叶泽送石宝进了门熄了灯,也准备去睡觉,却听“吱呀”一声,圆觉和尚开门道:“四弟莫急,来我屋中,我有话问你。”
叶泽一头雾水地跟着圆觉进了屋内,和尚关了门,插了锁,也不点灯,只在黑暗中问道:“四弟,你老实和我交代,为何小小年纪,你却懂得这么多,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路上,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在贫僧路过的时候,你绝不像你所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聪敏的很!行为做事头脑十分清楚,浑不似十一二岁的少年,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有什么谋划!”
圆觉和尚边说边缓缓压向叶泽,魁梧的身高隐藏在黑暗中,颇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质问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似地砸向叶泽,丝毫不打算给他思考的余地。
“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贫僧武艺不算高绝,但对付你还是手到擒来,你也别妄图想用花言巧语来迷惑贫僧,我的这双慧眼,最能辨别奸佞!”
“额……”叶泽只好把胡诌出来的一肚子话全部咽下,沉思几秒,抬头笑着道:“二哥,我是真不记得过往的事了,不管是人,还是住所,都记不起来了,但是从书上学到的东西不知为何,我还十分清楚!”
圆觉也不答话,只是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叶泽,叶泽却面无惧色,昂首挺胸任由和尚看,过了一小会,和尚才道:“那你对待方腊,先是投其所好,以美酒奇闻相诱,促使其与你产生亲近结义之心,又拉我等一起,防止他起疑心,是也不是!”
叶泽朝着和尚恭恭敬敬做了一揖,正色道:“喝酒结义,全凭本心,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和尚听闻此言,半天不曾说话,过了许久,才开门低声道:“你且走吧,今日之事,只当不曾发生过。”
叶泽点点头,走出去关了门,在和尚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深深一拜,良久才起身回房间睡了。
看着叶泽的房间熄了灯,黑暗的僧房内才传来一句叹息:“似在撒谎,又不似,看不透啊~”
早早就已经睡去的石宝窗内,也掠过了一片黑影。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夜雨,黑暗中雨水打在花草上、地上、墙上,裹了尘土,慢慢聚汇成细流,朝着不知名的地方缓缓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