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如沈朝野所想,嘉靖帝一大早就颁了圣旨下来。
可落在沈府的,却不止是一道,而是二道明晃晃的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沈朝野意料之中关于她前往远洲之事,圣旨中写道,先前派去的官员实在是没折子了,八百里报急回来的,所以远洲之事刻不容缓。
要求今晚就动身远洲。
而第二道圣旨,就有些出乎意料。沈朝野没预料到嘉靖帝会昭告天下,许了沈朝歌与南湘王的婚事。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马车里,须要告诉她,沈朝歌才刚出宫门口。
她明白了,看来是沈朝歌私下去找嘉靖帝说情去了。她倒是也能明白嘉靖帝的想法,他是愿意又不愿意的让她去,或者说记着慕容嫣的情,又忌惮她会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所以降了两道圣旨下来,表面是成全了俊男美女之间的姻缘,但实际上是让在告诉自己。
虽然皇帝金口玉言,但他之前既然能答应把沈家大小姐许给南湘王,如今也能轻易反悔,越过你,将沈朝歌赐给南湘王。
不然,她作为沈家嫡长女,要论婚配,也该是她这个即将及笄的嫡女才是,怎么会轮到一个继室生出来的女儿先呢?
嘉靖帝,是在警告她,什么事是该做,什么事是不要妄想。
老狐狸,不愧是外祖父一手扶持上去的天下之主。
不过她一点都并不担心,她对南湘王并无感,他娶沈朝歌,还是沈朝華,与她何干?
她照喝喝,照吃吃……恩怨照算。
两道圣旨,对于沈严铸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大早那爽朗喜悦的笑声险些掀了沈府的房子。不少于沈严铸同朝为官的,还有那些职位不高,想要巴结沈严铸的,都派人前来沈府祝贺。
沈府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
沈朝野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吵醒,早早地起chuang,茯苓端着洗漱盆进来,主动解释说,是昨晚萝蔓姐姐睡得晚了些,早晨怎么都叫不醒,于是就替她来了。
沈朝野倒也不怪罪,其实并非是萝蔓贪睡,是一到冬天,萝蔓的身子就畏寒,早上几乎无意识,无论谁都叫不醒的。
而导致她如此的,是十年前她穿来的那天,也就是这具身躯落水时,年幼的萝蔓护主心切,在冰冷的池水里扑腾了许久,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她救上岸。
那时,须要还未被外祖母派来她身边。
又刚好是是凛冬时刻,萝蔓的身子就此落下了病根。而当时萝蔓太小又是寒气侵体的,伤了根本,哪怕是慕容氏上好的药材日日补着治着,可一到冬季,萝蔓的身体就非常虚弱和畏寒。
之所以这样,外祖母才起了把须要派到她身边侍候的心思。
别看须要舞刀弄枪的,可外祖母似乎专门培训过如何侍候主子。替萝蔓照顾她的这段时间里,可一点都不马虎。
茯苓为沈朝野梳着头发,看着铜镜里闭目养神的沈朝野,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起来所见到的一幕,想了想,就开了口。
“小姐,奴婢早上起来时,见到昆玉出去了。”
以往昆玉都是神龙不见尾的,但也没见过他天还没亮就起身了。若是放在平常,她倒不会起疑,可她今晨见到的昆玉很是反常,没有穿着平时的婢女装,而是穿着男子服饰,背对着她步履不急不缓地走了。
昆玉形迹可疑,她内心觉得十分的不安。她等昆玉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她才轻手轻脚地进入昆玉的房间。
进去一看,房间整齐简洁,所有摆设好似跟昆玉进来前没什么变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间没人住一样。
只有chuang榻边上放置着他平常所穿的婢女服饰,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她好奇地拿起了那张人皮面具摸了摸,质地柔软,轮廓间像极了平时在大家面前的昆玉。
看来昆玉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不知小姐可否知晓这件事。
“恩。”
沈朝野神情依旧,从喉间溢出一道浅浅的声音。
昨日她与昆玉开门见山的商谈,他如果心中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今日早起出去,也不是意外的事。
茯苓见沈朝野仿佛了然的模样,又欲言而止。
看小姐的模样,应该是清楚昆玉的为人的,那她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的吧。
毕竟平时昆玉对待小姐的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小姐好似态度平平淡淡外,她们都看出来昆玉对小姐是有好感的。
她们这些在深宅大院里讨生活的,本来就应该少说话多做事。而且她们的主子是小姐,小姐待她们极好,所以有些事情她们更愿意小姐能顺着自己的心意。
若是最后小姐能与昆玉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昆玉只是去去,就回来了呢?
茯苓之后也没多再说什么,然后对沈朝野又说起来一大早,白府差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白府大小姐白琴邀沈朝歌天香坊一聚。
沈朝野闻言莞尔,白琴作为沈朝歌的闺中密友,好友逢喜事,自然是要出去好好庆祝一番的。
不过她却突然想起,白琴的父亲白崇云,昨晚在殿上为她和郑大官人可是说了不少的好话,倒是一个正直不阿的主。
说起来,如果没有白大人的出言‘相助’,此事恐怕会少了许多的胜算。
若是得空了,是该好好谢谢他。
沈朝歌下了马车后,看着天香坊的招牌,不知为何,眼中有了一些悠远。
沈朝野还未进京时,她是如何的风姿惊人,可如今她再次站在此处,她内心的心境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须臾,沈朝歌迈出步伐,神色沉静,缓缓进入了天香坊。
上了二楼后,依旧是之前沈朝野进京的那个位置,只不过不一样的,便是少了方玉珠。
今日的一聚,只有沈朝歌与白琴两人。
说实话,沈朝歌收到白琴的邀请时,她的心里是畅快和轻蔑的。
因为同为女人,她是知晓白琴对南湘王的心思的。
“朝歌,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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