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昌遇不由一颤,回头虎了周怡一眼,“吃货娘子周怡,你想吓死我啊!”
“这么胆,还自称将军?”周怡咧嘴笑道,两颗虎牙露了出来。
“女子应该笑不露齿的,你的虎牙真难看,母老虎一般……你怎么叫我表哥了呢?”龚昌遇问道。
“你本来就是我的表哥啊。”周怡格格地笑了起来。
“那下午在海滩边的那会,为什么不叫表哥啊?”龚昌遇问道。
“没有认出来啊……我得给你上药了,快坐下!”周怡拉着龚昌遇,走到椅子边,双手按住龚昌遇的双肩,见他的臂膀还在流血,心里有点愧疚。
都折腾了半天,才给上药,龚昌遇也是服了周怡:“早就应该给我上药了,哎……我问你个事,这么大的一个院子你一个人住,晚上不害怕吗?”
“这岛上又没有鬼,有什么好害怕的?”周怡到了一点茶水,用鹅毛蘸上茶水,轻轻地清洗着龚昌遇的臂膀,“疼吗?”
“还好。比起战场被刀剑和子弹伤了骨头,这算不了什么的。”龚昌遇笑着应道。
“昌遇哥,舅妈他们还好吗?”周怡抬头问道。
“我娘在我投军之后,积劳成疾,已经离世好几年了,只有奶奶还健在,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军务繁忙,我都没有回家的……哎……”龚昌遇长叹一声。
“哦。那你这些年在军营里做什么啊?”周怡给龚昌遇上了药,好奇地问道。
“随着荆南军到处征战,因为得罪了江家军的头领,我被调配到了冷湖山种田了,去年年底因为苍狼军从粤西郡出发,攻打宝城府,才被朝廷重新启用,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四品将军……”龚昌遇说道。
“宝城府被围多久了啊?”
“外围被围两个多月,眼看就要进入立夏了,战事正鼾,苍狼军还没有退去……”
“那你跑到南粤来做什么啊?”
“购买军舰啊。”
“昌遇哥,你这叫临阵脱逃。一艘军舰少说也要十万两银子,你买得起吗?”
“买不起新的,买旧的也好啊。”
“养一艘军舰日常开支开销太大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折腾了,尽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也是啊。可是我已经付了000两银子,从美丽健人那里了,总不可能退货吧?”龚昌遇笑道。
“啊?美丽健国离番禺这么远,美丽健人不讲信用的,这些洋鬼子你也相信?”周怡惊愕不已。
“也是哦,说好了今天下午在白沙岛交货的,现在都没有来,难道美丽健合众国也要发生内战不成?”龚昌遇脑子里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
“很有可能的。所以你还不如就近从佛郎机人手中购买一艘军舰好了。”周怡提醒龚昌遇。
说起佛郎机这个词,龚昌遇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佛郎机国具体包括那几个国家,他就搞不清楚了:“佛郎机在哪?”
在澳门有佛郎机人的一支舰队,盘踞在那里,但是他们还是要向南粤总督府交地租银子的。据“君再来”酒楼的伙计丁香花说,佛郎机人比鹰击黎人要友好不少,他们都是光明正大与清和国进行商贸往来。
不像鹰击黎人,明里说要清和国互通有无,暗地里却大肆地从榜葛剌等地偷运大烟到清和国的各个郡县,套取真金白银,摧残了老百姓的身体,被朝廷严厉禁止。于是,贪得无厌的鹰击黎两次都是以大烟贸易遭到打压为借口发动对清和国的战争。
“昌遇哥,佛郎机人在澳门氹仔有一艘半新旧的战舰,要不明天我带你去那里看看怎么样?”周怡拿出来一张航海地图,在桌上摊开来了。
龚昌遇一看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岛礁的地名,再仔细一看,这航海图还是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绘制的,年代久远。不由皱起眉头:“这航海图有没有最新的版本啊?”
“没有了啊。”周怡摇摇头。
“那我们怎么去和佛郎机人交涉啊?”龚昌遇将手放在“澳门”的位置上。
“这个不急用。白沙岛上有渔民会说佛郎机语,可以帮上忙的。”周怡收好了地图,“我好像有点饿了,我去弄点吃的来。你要不要吃啊?”
“嗯。”龚昌遇应道。
“那你随我来。”周怡端着蜡烛,带着龚昌遇到了厨房里。
于是,周怡系上围裙,开始忙活起来。看着厨房的一个大水缸与(带有箱的)养着各种各样的鱼虾,龚昌遇兴趣不大,忽然记起了屋子外面被自己打死的那条藏獒,很久没有吃狗肉了:“怡,要是来一腿狗肉就好了。”
“我的天啦,你居然想吃狗肉,我上哪去给你弄啊?”周怡叫道。
“你的狗狗死了,把它烤了不就有狗肉了么?”龚昌遇嘿嘿一笑。
“那可不行。你不能吃我的狗狗!”周怡噘着嘴,说什么也不同意。
“吃什么补什么,我的肩膀伤成这样子,你总得给我补一补身子。”龚昌遇站了起来,“如果你不想吃,我一个人吃就好了。”
“你个吃货!我自己养的老狗,当然我吃不下。”周怡从桌子抓了一块生鱼片,蘸了辣酱,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周怡,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娘子,鱼片不煮熟,生吃会肚子疼的。”龚昌遇第一次看到别人吃生鱼片,很是奇怪。
“不会的啦,都习惯了。”周怡盘子里又抓了一片,津津有味吃着,“要不要来一片啊?”
“看着好恶心的。”龚昌遇摆手说。
“我就要你吃。”周怡捏着一片,丢进了龚昌遇的嘴里。
鱼片的腥味让龚昌遇很是不适应,有点呕心,他想吐出来,没有想到周怡拿手堵住他的嘴:“要你吃,你就吃呗。”
没有办法,龚昌遇只好尝试着嚼起了生鱼片,感觉甜甜的、凉凉的,还有一种辣辣的味道,而后闭着眼睛,咽了下去。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周怡笑道。
“还行。生鱼片好像也没有看着那么难吃。鱼片的材料有什么讲究没有?”
“有的。以鲈、鰽白、黄鱼、青鲚、雪龄、鲩为上,而鲩又以白鲩为上。如果这些鱼,鲤鱼也可以的。”
“那怎么个做法啊?”
“以初出水泼剌者,去其皮剑,洗其血腥,细脍之以为生,红肌白理,轻可吹起,薄如蝉翼,两两相比,沃以老醪,和以椒芷,入口冰融,至甘旨矣。不过鱼脍讲究切得愈薄愈好,有时进一步切成细丝,称做脍缕……”周怡不愧是吃货娘子,说了一大堆,粤俗做生鱼片太复杂了,龚昌遇听得云里雾里的。
龚昌遇走到了大水缸边,用兜捞出来一条罗非鱼,丢在了砧板上,拿着菜刀往鱼头上拍打了数下,那鱼尾巴卷曲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吃货娘子,你说的太内行了,我听不懂。要不你说我做,我们现在将生鱼片从头至尾做一次?”
“昌遇哥,生鱼片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你一个做将军的,初到海岛应该熟食比较好。今晚我弄个清蒸的罗非鱼给你吃好了,然后再给你弄一个油炸虾仁,爆炒鱿鱼。”周怡拿起刮鱼刀,刷刷地刮起鱼鳞来……
龚昌遇打就不弄饭菜的,只会吃现成的饭菜,因此他只有添柴烧火、打下手的份。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手脚麻利的周怡就把三道菜做好了,摆上了餐桌。
闻着香喷喷的菜肴,龚昌遇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一只龙虾,皮都没有剥,一股脑儿吞了下去,一不心,龙虾头上那尖锐的“刺刀”扎进了喉咙壁上,吞不下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下可就麻烦了,龚昌遇使劲地喝水没有用,龙虾“头刺”还在喉咙那里,使劲地咳嗽,仍然无济于事。他急得伸出手来去抠,可手指不够长,他只好求助于周怡了。
周怡见龚昌遇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以前是不是没吃过龙虾啊?”
龚昌遇摇摇头:“吃过……不过没有今晚的这么大的个头……’”
“哦,在家里吃的那是河虾,傻蛋。你张开嘴,让我看看,卡在喉咙的哪个位置。”周怡走到龚昌遇身边,低头一手托住龚昌遇的下巴,一手端着蜡烛。
“怡……”冷不防龚昌遇“霍”地站了起来,一头撞在周怡的下巴上,她感觉的牙齿和舌头碰在一块了,舌头麻麻辣辣都出血了。
“昌遇哥,你这是要干嘛?”周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噗”的吐出来一口血水。
“怡……我不是有意的……”龚昌遇憨笑着说,拽着周怡的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明看到我站在你面前,起来会撞到我的……”周怡埋怨道。
“吃货娘子……”龚昌遇摸着喉咙,“我好难受……快给我想想办法吧。”
周怡走到灶台边上,找到了一个醋瓶子,提起来摇晃了几下,却醋发现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