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妹妹,你给我让开好了。”龚昌遇挥了挥手。
“不让。你的伤都没有愈合,这样子闯进老街去,会大出事的。”九凤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九凤,本将军不会那么快死掉的,你急什么急?”龚昌遇一只手轻轻扣住了九凤的手腕。
“将军,不是死不死的问题。军师特意交代过了,只要你一和江长义一见面,他问起你关于查理曼尸骨一事,你就会忍不住和他对干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去。”九凤奋力一推,龚昌遇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九凤,你功力还不错呀,居然将我击退了。”龚昌遇嘿嘿一笑。
“将军,那是你伤后初愈,还没有恢复元气,承让了。”九凤抱拳说道。
“九凤,军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去哪里了啊?”龚昌遇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都饿得快不行了。”
“莹姐姐她没说去哪,反正就是让我在里等她,务必等她回来之后才可以到镇上去的。你就别为难我了。好不好嘛,昌遇哥?”九凤(冉莹颖)面露难色。
“哎,你们这些娘们,婆婆妈妈的,我也是服了。好吧,不去就不去,免得你们担心受怕的到处找我。”龚昌遇只好回到了粮车上,侧身躺着。
“将军,没有什么事,我去营地了啊?”斥候问道。
“去吧,顺便和黑大帅和李大雨说一声,要他维持好军营的秩序,不要去惊扰百姓,违令者斩!”龚昌遇吩咐斥候。
“得令,将军。”斥候拍马走了。粮车那里就只剩下九凤和两三个黑衣女子了,一时无话。
太阳正在徐徐地落下,忙碌的一天人们陆陆续续走过两座石拱桥,有的返回镇上,有的走出镇上,一波又一波。龚昌遇眼望人流茫茫,犹如过江之鲫,他忍不住地发问:哇,这么多的人到底从哪里来的,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昌遇哥,这老街镇位于三郡交接之处,虽然是镇,它的繁华绝不亚于石城,也是一座城池了,所以啊这川流不息的人群,总有一个总源头的,这些人来自或近或远的乡村。”九凤站累了,也在粮车的边沿坐了下来,“城镇文明就是乡村文明的延伸和聚集,行走在城镇里面的人,不是市民,就是和乡下有某种亲戚关系的乡二代、乡三代。”
“对头。不是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的儿子,不是乡下人的儿子,就是乡下人的孙子,不是乡下人的孙子,就是乡下人孙子的孙子。总之,土生土长的市民没有几个,乡下是城镇的爷爷、老爹,哈哈哈……”龚昌遇抚掌大笑。
“是呀。乡村是城镇的起点,没有乡下人,就无所谓城里人。”一个黑衣女子说道。
“本将军不懂,为什么要将乡下人叫乡下人,不叫乡上人呢?乡下的山比城里的都要高,城里的河都是从山里流下来的,乡下明明在城镇的上游,怎么反倒成了乡下呢?哪个鸟人发明乡下人这个词,老子真想一刀割了他的舌头!”龚昌遇歪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说道。
“昌遇哥,乡下人这个词绝对不是仓颉发明的。所谓乡下,与地理位置无关,是一种心理指向,住在乡村里面的人,远离了政治经济文化强势的城镇,心理处于劣势和下风,所以城里人只能把乡村来的人叫乡下人,不好叫乡上人。”九凤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是乡下人。”
“乡下没有什么不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五谷杂粮,瓜菜薯豆,受用得很,吃了身宽体胖,幸福安康。乡下人信奉半半理念……”龚昌遇搓了搓长满了老茧的双手。
“什么半半理念啊?”九凤问道。
龚昌遇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上,才说:“半天半地……”
“半男半女,半山半水,半田半地,半山半恶,半道半魔,半耕半读……”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娇儿衣袂飘飘地回来了。
“当家的,你怎么才回来啊?”龚昌遇回头一看。
“不回来,我能够去哪啊?”冯娇儿手里拽着几张被汗水浸透了的银票,“累死我了,跑了七八家钱庄,此地也没有见到‘茂盛祥’银号……”
“当家的,我不是跟你说了,这老街镇没有祝家大院的分号……”龚昌遇憨笑着说。
“我不是想去试试吗?你离开祝家大院也有好几年了,你姑父的钱庄应该有所发展的啊。”冯娇儿掏出一块丝绢,擦了擦脸颊两边的汗珠。
“我姑父行事向来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稳打稳扎,他是不会把钱庄分号开遍大江南北的。”龚昌遇一本正经地说。
“哎,兑换不了银子,这银票好不如丢了的好。”冯娇儿随手将几张银票扔在了粮车上边了。
“当家的,这银票只要进入了荆南郡就大有用处了。”龚昌遇将银票捡了起来。
“可我们还在江左郡呢,一千多号人吃喝拉撒睡,总得要银子啊。粮草也就带了十天半个月的,这仗还没有打,我们就饿死在征途中了,哎……”冯娇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家的,我得立刻到镇上去,找到郤宗棠将军和江长义巡抚,问他们化缘化缘。”龚昌遇一个翻身从粮车上下来了。
“太晚了,还是不要去了。”冯娇儿摇摇头,“特别是江长义那里,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不能想?”龚昌遇有点不明白。
“江长义有两万人马,他都想去哪里抢一点银子才好呢!你没有把查理曼尸骨交给他的手下,你也好意思去问他要银子?”
“要是他还不知道这事呢?”
“你把江长义的得力手下给干掉了,这笔账他早晚要和你算的。如果你去见了他,张口就是要一千人的粮草军饷,他不起疑心才怪。”
“也是啊。我带的都是苍狼军和清和军的混成部队,而且苍狼军占了一半多,不好办哦……”
“这就对了。今晚我们先到镇上住一宿,明天再想办法凑银子的事情。”
“好吧。”龚昌遇点点头。
于是,几人坐上了粮车,打马往石拱桥上走去了。到了镇上,许多客栈都关门了,一直到了巷子尾,才找到一家,里面很是冷清,冯娇儿将粮车停在了外面,一个人进门去了。
站在门槛边的,是一个一身横肉、长着“张飞大胡子”、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的大汉,他冷冰冰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饭也吃,店也住。”冯娇儿应道。
“就你一个?”大汉问道。
“我们一共五个人。给我来三间上房。”冯娇儿伸出来五根手指。
“好咧,里边请。”大汉突然热情起来了。
“这位小哥,你们店里没有其他伙计了吗?”冯娇儿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死一般的寂静,还以为是进了人间地狱,不由心里发虚。
“有啊。我们客栈位置不好,惨淡经营,伙计们都在后房歇息呢。”大汉在店内击掌三下,“伙计们,都出来吧,干活了!”
“掌柜的。我们来了——”
随后从后台跑出来四五个伙计,清一色的男人。
“你们快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大汉叫道。
“好咧。”
伙计们一哄而散,进厨房去了。
“你是掌柜的?”冯娇儿疑惑不已。
“有问题吗?”大喊憨笑着说。
“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客人都不敢进来了,为什么不找两个小姑娘接待顾客呢?”冯娇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姑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大汉一边说,一边擦桌凳。
“是的。我平安郡的。”冯娇儿随口答道。
“姑娘,你稍等一会,我去把你的同伴请请来。”大汉端来了一壶凉茶,摆放在冯娇儿的面前,给她倒了一大杯茶,客客气气的,“姑娘,您请慢用。”
大汉一到门外,将粮车上坐着的是龚昌遇和几个衣服上有苍狼头图案的黑衣女子,大吃一惊:“你们是不是苍狼军?”
“嘘,我们不是苍狼军,是朝廷的军队。”龚昌遇跳下车,一下子就到了大汉的跟前。
“那你们……”大汉指着九凤说。
“兄弟,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吃了东西不给钱的。”龚昌遇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又看了看九凤,“这位是我的夫人,另外三个是我的侍女……”
“哦,我明白了。将军艳福不浅啊……”大汉将大门打开了,把龚昌遇几个引进门去了。
落座之后,九凤坐在龚昌遇的对面,她一个劲地盯着龚昌遇的脸看,她心里那个乱呀,昌遇哥,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夫人了?真是的!
与龚昌遇并排坐着的冯娇儿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拿着茶杯在九凤眼前晃了几下,九凤都没有反应。寻思道,九凤的眼神怪怪的,莫非犯花痴了?
“夫人,请您点几个菜。”大汉拿着一张菜谱站在九凤的身边,笑盈盈地说。
“我吗?”九凤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