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丫鬟赔了个笑,清了清嗓子,委婉地说道,“说来世子夫人过世了也一年半了,好不容易太夫人的孝期过了,世子爷也是该相看相看了”
世子爷耿安晧是五姑娘的嫡亲长兄,五姑娘可以抱怨,可以嫌弃,可是她们这些下人却是万万不行的。
马车里静了一瞬,耿听莲缓缓地又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着,她眸色幽深,“那个端木纭可是首辅家的姑娘,可不是老家那些小门小户的,能随便撩拨招惹吗”
丫鬟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给姑娘沏茶。
“哎”耿听莲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那位端木大姑娘自重,大哥应该也没法下手的;可若是她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了。”
耿听莲又朝马车外望了一眼,百来丈外的耿安晧正策马朝右手边拐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拐出了昌兴街的耿安晧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那眼熟的青篷马车,是端木家的马车。
他开始放缓了马速,与马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一双乌黑如墨的眸子熠熠生辉。
那位端木家的大姑娘委实是个罕见的绝世美人,纤秾合度,增一分则太媚,减一分则太素,如此恰到好处,清艳而不失妩媚的姑娘真是他生平仅见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让他心动的姑娘
想着,耿安晧就觉得心口一片火热,按捺着想要再追近点的冲动,对自己说,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才行。
这京城的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旦错过这个机会,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见着。
这种在闺阁里青春少艾的姑娘家,他最了解了,少女怀春,知慕少艾想要吸引她的目光并不难,只要自己“恰当”地在她心里撒下一颗种子,那种子自会在她心口茁壮成长
耿安晧眸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随意地抬手对着身后的护卫做了一个手势,那护卫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后,就策马调转了方向。
耿安晧的薄唇翘得更高了,继续追着前方的那辆马车,一袭蓝色锦袍在策马疾驰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着说不出的俊逸潇洒,吸引了路边不少人打量的目光。
耿安晧耐心地跟在端木纭、端木绯的马车后头追了好几条街,始终在彼此间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就仿佛他只是在随意地游街罢了。
街上繁华喧闹,却映不入他眸中,他的眸中似乎只有前方的那辆马车,一眨不眨
忽然,一匹棕马毫无预警地从前方的一条巷子里蹿了出来,马蹄飞扬,马儿打着响鼻,横冲直撞地朝端木家的马车疾驰而去,那拉车的红马因为受惊而发出一阵嘶鸣声
街上的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由驻足,或是倒吸一口冷气,或是嘴里发出声声惊呼,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那辆青篷马车和那匹棕马。
四周乱成了一锅粥。
机会来了耿安晧瞬间眸子一亮,如夜空的流星般璀璨。
他立刻一夹马腹,策马朝端木家的马车奔腾而去,如迅雷般势不可挡。
“踏踏踏”
眼看着前方的马车离他越来越近,耿安晧正要大展身手,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玄衣少年如神兵天降般出现,轻盈地落在了马车边。少年随手扯过马车的缰绳,轻轻巧巧地一拉一拽,那匹拉车的红马就乖乖地停了下来,然后驾车移到了路边。
这是哪里来的程咬金耿安晧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拉了拉马绳,缓下了马速。
前方,一匹矫健的黑马也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了,高大的身子一横,正好就拦住了那匹棕马的去路。
棕马吓了一跳,嘴里发出激动的嘶鸣声,两只前腿高高地抬了起来,惊得马上的灰衣男子急忙拉住了马绳。
他张嘴正要咒骂,那个玄衣少年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身侧,少年轻松地在黑马上撑了一下,然后飞身而起,一脚直接把那棕马上的灰衣男子踹了下去。
这一脚,快如闪电。
这一脚,重如千钧。
那灰衣男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整个人重重地落在石板地面上,又发出一声闷哼,狼狈地滚出了好几圈,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玄衣少年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如电闪雷鸣般,快得耿安晧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玄衣少年在踢了人后,又随意地掸了掸衣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仿佛他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耿安晧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到底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前方十来丈外的的玄衣少年缓缓地转过身来,对方那俊美如画的脸庞也映入了耿安晧的视野中。
这张脸庞熟悉而又带着一分陌生,耿安晧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认出了对方
安平长公主府的封炎。
说来,他们也有三年多不见了,封炎看来比以前拔高了不少,身形修长如劲松,只是那么随意闲适地负手而立,周身就释放出一种独特的光华,仿佛他体内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三年多年前,还未去北境历练的封炎不过还是一个青涩的孩子,如今经过战场的淬炼,他已经是一个将士,一个男人了
不远处的封炎当然也看到了耿安晧,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
他上前两步,来到了马车旁,对着车窗另一边的人说道:“端木四姑娘,你没事吧”
封炎是从街边的风掣酒楼的二楼直接一跃而下,刚才他在酒楼的雅座里看到了蓁蓁的马车,正打算追上去打声招呼,就看到了方才那危险的一幕,他想也没想便从雅座的窗口“就近”下了楼。
幸好,没让蓁蓁受到惊吓。封炎心里松了一口气。
“封公子,我和姐姐都没事。”
马车里的端木绯早就挑开了窗帘,也看到了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幕,目露崇敬地看着封炎身后的奔霄,心道:奔霄实在是太神了
也不知道封炎还会不会让她再骑一次奔霄不行,以她这三脚猫的骑术,实在是太亵渎奔霄了,她得努力把骑术练好了才行
端木绯捏着小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见端木绯眸子发亮地看着自己,封炎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对着马车里的端木纭微微一笑,得体地说道:“端木四姑娘,你和令姐没受惊就好。”神情姿态一派彬彬有礼。
端木纭也回以一笑,真诚地谢过了封炎,心里赞叹安平长公主不仅自己光风霁月,而且教子有方,可谓有其母必有其子,封公子一派侠义心肠,真是不错。
端木绯的目光在奔霄威武的马脸上流连着,注意到它戴的马嚼子有些眼熟,眸子一亮,视线往上移,仰首看着封炎,一脸期待地说道:“封公子,上次送去的那些饴糖、马鞍”奔霄可还喜欢
为了封炎上次在翠微湖畔出手搭救,端木绯特意吩咐张嬷嬷把她亲手做的饴糖以及她亲自挑的马鞍、马嚼子、马刷等等送去了公主府。
“我很喜欢。”封炎果断地答道,殷切地看着端木绯。
奔霄似乎也听懂了,发出了喜悦的“咴咴”声。
奔霄喜欢就好端木绯弯着唇角笑了,越看奔霄越喜欢。
封炎看着她笑了,也不由跟着傻笑了起来。突然,他的眼角瞟到一道蓝色的身形策马朝这边走来,越来越近
“奔”
端木绯才说了一个字,就见封炎毫无预警地出手,把原本被端木绯挑开的窗帘一把扯下了。
“”端木绯瞪着那青色的窗帘,傻眼了,不知道那个心思如海底针的封炎这又是怎么了。
窗帘的另一边,封炎抬眸对上了几丈外的耿安晧,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了一瞬,火花四射,四周的喧嚣仿佛在这一瞬远去。
封炎自然也认识耿安晧。
不仅是耿安晧,封炎也同样认得这在场的另一人。
封炎目光淡淡地朝那个被他踹下马的灰衣男子看了一眼,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个灰衣男子虽然身着普通的石灰色棉袍,但是他身上配的牛角腰带上却有卫国公府的标记。
真当别人都是眼瞎呢
再联想刚才耿安晧的举动,封炎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封炎的视线又从那灰衣男子移向了耿安晧,目光凌厉,如出鞘之剑,寒气四溢。
耿安晧笑了,翻身下马,信步朝封炎走来,笑容亲和洒脱,仿佛见到了故友般。
“封炎,几年不见,安平长公主殿下可好”他彬彬有礼地笑道,眉尾一挑,语气意味深长,“家父常说,长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只是这些年深居简出,颇有种颐养天年的意思,真是可惜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安平长公主府如今自身难保,劝封炎不要多管闲事。
“这不是耿世子吗几年不见,耿世子还是没变啊”封炎似笑非笑道,“真是烦扰国公爷挂念家母了。”
封炎可不会被这些个不咸不淡的话所激怒,只装作没听明白。
这时,奔霄打了个响鼻,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封炎看也不看地猛地出脚,抬脚把那正要爬起来的灰衣男子又直接踹倒在地,着鹿皮短靴的右脚直接踏在了对方的胸口,灰头土脸的男子又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声。
封炎仿若未闻,还是没看那灰衣男子一眼。
他神情慵懒,嘴角噙着一抹璀璨的笑,仿佛初升的旭日般明亮,对着耿安晧意有所指地说道:“耿世子在京城大街上肆意纵马,还差点伤了人,这可是我们五城兵马司的管辖。”
言下之意是他要把人给带走。
耿安晧双目微瞠,死死地瞪着封炎,很显然,封炎看出了这是他们卫国公府的人,他这是故意要和自己作对
“封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耿安晧声音渐冷,透着警告的意味。
封炎神情闲适地与耿安晧四目对视,那微扬的下巴透着几分睥睨天下的不羁,却又因为他俊美的脸庞而不让人反感,反而颇有几分少年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潇洒。
封炎的右脚挪动了一下,踩在了那灰衣男子腰带上的那个卫国公府的印记上,不客气地微微使力,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不以为意地说道:“耿世子,你要是有什么话,去五城兵马司说便是”
耿安晧先是心头燃起一簇怒火,怒目而视,随即又放松下来,勾唇笑了,眼神也变得幽邃危险起来。
他又上前了一步,凑到封炎跟前,两人的脸庞不过相距一尺,近得仿佛能看到那根根眼睫的每一下扇动。
“封炎,你信不信”耿安晧压低音量,用只有封炎听得到的声音缓缓道,“只要我爹一句话,你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什么也不是”
封炎的嘴角翘得更高,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漫不经心地用口型给了四个字:“尽管一试。”
当马车中的端木绯再次挑开窗帘时,看到的就是两张彼此对视的俊脸,空气之中似乎随着二人碰撞的目光暗潮汹涌。
即便是端木绯没有听到二人最后那两段对话,也能够查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联想刚才耿安晧替卫国公问候安平的那几句话,端木绯心下了然。
卫国公和安平素来不和,在京中这也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其源头自然是伪帝,是当年的那场“拨乱反正”
端木绯眸光微闪,不露声色地朝封炎脚下的那个灰衣男子瞟了瞟,见对方正用狼狈而不安的目光瞥着耿安晧,目露祈求之色,端木绯再联系封炎适才意味深长地与耿安晧这个看似不相干的人说什么“纵马伤人”、“五城兵马司的管辖”云云,心中有数了。
这个灰衣男子怕是卫国公府的人。
听这位耿世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袒护这个在闹市纵马的下属,以权谋私卫国公府还真是如传言般跋扈
封炎眼角的余光立刻就瞟到端木绯挑开了窗帘,瞬间就顾不上耿安晧了,急忙转头朝端木绯看去,微微一笑,意思是,他和耿安晧这种酷爱沾花捻草的滥情人可没什么关系。
耿安晧同样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马车内,想搜寻端木纭的芳踪,可是端木纭的倩影正好被窗帘挡住了。
“今日多谢封公子出手相救,”端木绯粲然一笑,对着封炎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封公子,这闹市纵马可姑息不得。前两天祖父与我说大盛律时,提到太祖皇帝自幼父母双亡,亡父就是在市集被那纵马之人所害,因此太祖皇帝最恨人在闹市纵马,还特意在大盛律中加了一条:诸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无故驰骤车马者,笞五十;以故杀伤人者,减斗杀伤一等”
根据这一条律例,任何人都不得在闹市快速策马、驾车,否则,不管有没有伤人,均视同“车马伤杀人”罪,要给予“笞五十”的刑罚。
耿安晧的嘴角仍旧微微翘起,看着在笑,风度翩翩,但是笑意却未及眼底。
这位端木四姑娘都把太祖皇帝搬出来了,他再说什么,那就是对太祖皇帝不敬。不过,这端木府的姑娘居然连大盛律都懂
耿安晧忍不住眯眼朝端木绯又看了一眼,却见她甜甜地笑着,一派天真烂漫,应该不是刻意为之。
“封炎,反正以后我们都在京城,下次再叙。”耿安晧冷笑着拂袖离去,抛给封炎一个冷厉的眼神,仿佛在说,来日方长。
封炎根本懒得再看耿安晧,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端木绯方才的那几句话,心花怒放,要是他有翅膀的话,早就飞到枝头仰天大吼三声了。
他的蓁蓁刚刚维护他了
他就知道蓁蓁明白他对她的好
端木绯被封炎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眼睛发绿的大狼狗盯上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道:“封公子,我和姐姐还要回府,就先告辞了。”
封炎依依不舍,却也只能蔫蔫地应了一声,身后的尾巴都沮丧地垂了下来。
端木绯近乎迫切地放下了窗帘,端木家的马车也在车夫的吆喝声中又往前驶去,只留下封炎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还有他脚下的灰衣男子灰溜溜地瘫在了地上。
封炎抬手随意地做了个手势,不远处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上就骚动了一下,似有一只雀鸟擦着树枝飞过般
直到马车消失在前方,封炎方才俯首看向了地上的灰衣男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凤眸幽沉,冰寒沁骨。
当日,京城上下皆知,安平长公主府和刚回京的卫国公府扛上了。
卫国公府的护卫当街纵马,被带去五城兵马司,杖了五十大棍,然后,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直接丢回了卫国公府的正门口。
封炎还唯恐天下不知,令人在卫国公府门口敲锣打鼓地把这护卫的罪状阐述了一番,引来不少好事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那里看热闹,把当时正回府的卫国公耿海都堵在了巷子口。
卫国公这才刚回京城,就如此被下了脸面,怒不可遏,次日早朝时,就义正言辞地弹劾封炎仗势逞凶。
满朝哗然,封炎却是从容以对,以律法一一相驳,反告卫国公目无君上,纵仆行凶等等,说得是有条有理,言之有物,显然是胸有成竹。
在一番各执一词、鸡飞狗跳的争吵后,早朝最后草草结束。
皇帝在早朝上没有表态,然而,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是天子近臣,数年如一日地参加早朝,对皇帝的了解没八九分,那也有五六分了,如何看不出天子其实雷霆震怒,其他人也没敢再说别的话题,免得倒霉遭了池鱼之殃,被皇帝迁怒。
等回到御书房后,又送走了耿海,皇帝再也不压抑心头的怒火,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御案上。
“啪”
御案上的砚台、笔架、笔搁等随之微微颤动了下,发出“咯嗒”的声响,一旁的小內侍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差点没脚软地跪了下去。
皇帝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怒道:“分明只是一件小事,封炎退一步又怎么样”
“这小子就和他娘一样肆意妄为,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还当朕会一直纵着他,也不想想他自己的身份,毫无自知之明,不知轻重”
皇帝越说越气,心头怒火熊熊燃烧,冷声道:“既然如此,朕就罢了他这个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省得他飘飘然了,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的岑隐那狭长魅惑的眸子里如一汪寒潭般,幽静、深邃、清冷而淡漠,似乎世间纷纷扰扰都映不进他眼中。
“皇上,这是静心茶。”岑隐亲自为皇帝端上了茶盅,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衬着那清雅的青花瓷茶盅,仿佛那细致的白瓷般散发着一种莹润的光泽。
带着一股淡雅药香的茶香随着热气袅袅升腾而起,进入皇帝的鼻腔,皇帝顿觉心口舒畅了些许,捧起茶盅,轻啜了一口药茶。
岑隐开口道:“皇上,安平长公主与卫国公素来不和,不过这个下马威不轻不重,不痛不痒,除了在京中徒让人非议卫国公府一番,臣实在看不出对安平长公主和封指挥使而言,有何益处。”
皇帝怔了怔,若有所思地从茶香里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的岑隐。
现在不过巳时,灿烂的阳光透过镶着透明琉璃的窗户照了进来,一片透亮,岑隐那绝美的脸庞在明媚的阳光中如玉似贝,气质沉静。
御书房里骤然响起了西洋钟的报时声,那规律的声响让皇帝的心跳也随着它的节奏而鼓动,冷静了下来。
岑隐说得对,封炎也许少年意气,但是,这件事已经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肯定也瞒不住安平的耳目,安平一向精于算计。
皇帝微微凝眸,想着刚才早朝上封炎毫不退让地与耿海争分相对,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安平明知封炎与耿海起了龃龉,却由着他胡闹,为何
莫非这一切都是安平的授意
那么,安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皇帝下意识地转起了拇指上的玉扳指,一下又一下,胸口一阵心潮澎湃。
所以说,安平的目的就是要激怒自己,然后让自己在一怒之下,免了封炎的差事,罚了封炎
如果自己罚了封炎的话
皇帝一瞬间福至心灵,想到了某件事,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赐婚,一定是为了赐婚的事
自己一旦罚了封炎,封炎就是戴罪之身,又如何当得起赐婚这种“荣耀”便是自己真的下旨赐婚,安平也可以以此推搪,而自己反而会因此处于被动的境地
而安平则给她自己挣得了喘息的空间,大可以趁着封炎受罚的那段时间,火速地给封炎定下亲事
那么自己用来拿捏安平的弱点就不复存在了。
原来如此
“朕这位皇姐真是玩得好一手围魏救赵”皇帝眯了眯眼,眸中掠过一抹寒意,语声如冰。
“哪里比得上皇上目光如炬。”岑隐恰如其分地说道。
皇帝先是一阵自得,跟着又皱起了眉头,觉得额头隐约生疼。
他虽然看透了安平的意图,但是这件事却不好办。
皇帝微微俯首,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耿海这次刚回京就被打了脸,心里必然不痛快”
再者,耿海离京三年,想必他以及满朝文武都等着看自己这个皇帝对卫国公府的态度。这个时候,自己要是站在封炎这边,那不是帮着封炎打耿海的脸吗
岑隐侧首看着皇帝,鸦青的羽睫下,眸光闪了闪,殷红的唇角掠过一抹冷笑,之后就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