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认真的吗?
敖垣大帝语气很淡,一双如青金浇铸的竖瞳看得敖峰头皮发麻,背脊寒毛一根根直立而起,不是说枪扎出头鸟,他这个后开口的怎么反而被盯上了。
“敖峰,四千五百六十岁,帝君敖寒宇一脉嫡长孙,当年你出生时,我还抱过你,以真龙之气给你筑基,你是属狗的,见人就咬,但你爷爷就喜欢你这股狠劲儿,还说要是你小子争气,日后可以将寒宇刀传给你,现在看,你这一身锋芒还远不到家,他怕是要失望了。”
随着敖垣大帝再次开口,敖峰一张脸都绿了,急忙制止道:“前辈咱能不提那一茬儿吗,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
他生怕敖垣大帝还记着什么故事,没看到同族的几位龙王,已经憋红了脸,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早就熬不住了,这实在太糟心了,难怪盯上他了。
“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敖垣大帝显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平静道,“现在也还小,还是不太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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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好歹也是一位无上王者,有破灭星河的伟力,即便在族人稀少的真龙族内,也是一等一的强者了,最近一年,随着诸天变化,他尝试自星空中炼化天界清气,淬炼己身,也更进一步,迈入了大成领域,这一下被人当众奚落,当真是五脏如焚。
但他偏偏不能反驳,因为这是和他爷爷一辈的无上大帝,早年似乎还曾为他筑基,他感到有些憋闷,早知道就不来了,现在想来,族长他老人家让他前来,是否早就洞悉了敖垣大帝与他这一脉的交情,这些老龙,真是一条比一条腹黑,全都不是好东西。
“敖峰,现在可不是攀交情的时候。”凰族女王冰冷的声音响起,“还请你以大局为重。”
随着这位开口,龙凤天渊前,原本稍显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沉凝起来。
敖峰整个人都不好了,也算活过了四千多年,平日里在后辈子孙面前,都是一幅威严隆重,不苟言笑的肃穆姿态,现在怎么看都憋屈,被夹在中间,真不是个好差事。
但憋屈过后,该面对还是要面对,他深吸一口气,收束心绪,说实话,面对两位帝者,即便他是真王,无形中,也感到一种难言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自我心灵滋生的忌惮,也源自这四千多年来,他耳濡目染,对于无上大帝的敬畏。
“前辈见谅,晚辈今日奉命而来,并非是自我主张,我族的确要闭族,谢绝来访。”敖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敖垣大帝目光一沉,这龙凤天渊前的星空,顿时像是失去了光彩,一挂又一挂星河熄灭,群星黯淡,哪怕是如黑洞一般的天渊,那无形的重力也像是凝滞了,生出了隆隆雷音,若天鼓擂动,即便是无上王者,也感到心神绷紧,肌体生寒,有一种撕裂的错觉。
这就是大帝威仪,哪怕没有半分气机流溢,也令敖峰等人感到了一股恐怖的压迫感,他们呼吸凝滞,甚至连呼吸都像是要被剥夺了,这是源自生命层次的巨大落差。
“大帝稍安勿躁,且容苏某说两句。”一道平静且清朗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声音响起,敖峰等两族王者只感到浑身一轻,像是一下挣脱了一座又一座压在肩头的巍峨神山,绷紧的心神一下放松下来,那肌体的撕裂感也消失不见,敖峰眸光瞥见,身侧一位族兄浑身已经湿透,像是刚从热泉中捞上来的,只这须臾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跨越。
这,就是无上大帝!
哪怕对于族中的诸位大帝,乃至帝君并不陌生,但真正直面一位大帝的威严压迫,敖峰等人还是第一次,就算是那位凰族女王,绝美却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浮现出几许惊悸之色,但她依然一言不发,她不相信,在这龙凤天渊前,这两人真的敢出手,这里可不是人族星空,他们也不是一般的真龙与凤凰,而是无上强者,且是奉命而至,真的要出手,就要准备好,迎接可能滋生的一切后果,这一定不是这两位想要的。
不过,随着那道平静且清朗的声音响起,两族王者的目光还是不自禁地汇聚,落到那一袭粗布白袍的身影上。
对于这位年轻的人族战帝,他们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只感觉比传闻中少了几分威严,更多了几分平淡与沉静,也没有其生平中,众所周知的桀骜与霸道,也或许这只是他们初见,一些东西,并未能完全体悟。
但对于敖峰而言,他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只是第一次照面的回忆,并不很美好,尤其是这一脉那位大师兄,当初可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刻,敖垣大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敛威仪,静默不语,而苏乞年平淡的眸光在龙凤天渊前轻轻扫过,随即轻笑道:“两位十几年不见,修为倒是更进一步,只是这器量还是一如既往,甚至更小了。”
敖峰闻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感叹道:“没想到区区十几年不见,苏殿主已经完成了从战王到战帝的跨越,只是昔年天渊之下,贵脉行事,确是有些霸道了。”
十几年,对于无上生灵而言,实在是太过短暂了,只能勉强算是片刻光阴,连完成一次短暂的闭关,都未必足够,而在这短短的时月里,却有人跨越了从王者到大帝的关隘,虽非是真正的大帝,却比寻常大帝还要可怕得多。
“那不是霸道,只是想求得公平,而非是比星空诸族更被针对,”对于敖峰的感慨,苏乞年并不在意,摇头道,“只是我们这一脉,惯用自身的方式。”
“那不是什么方式,而是霸道。”凰族女王倏尔开口,语气冷冽。
苏乞年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平静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无论接受与否。”
凰族女王比玉石还要莹润的脸上有寒霜凝结,冷冷道:“所以今日,你们也不被我两族接纳,我凤凰一族,还要向你们这一脉讨回被你们带走的神凰草,那是我凤凰一族所有,十几年前被你们这一脉从天渊之下的秘境中强行带走。”
神凰草!
两族王者皆露出肃穆之色,尤其是凤凰一族的几位王者,一株药皇,当初就这么被这锁天一脉从龙凤天渊之下带走了,这简直比他们两族这漫长岁月以来从龙凤天渊下得到的所有造化,还要更加珍贵得多,尤其是经过族中的断命师与几位大帝推断,那株神凰草,极可能是近古末年那一株,也是初现的那一株涅槃重生所化,与昔年他们凤凰一族那位至高的皇者间,有着莫大因果纠缠。
甚至有可能,当初最初的那株神凰草之所以能够涅槃重生,最终进化成药皇,就是得到了后来成皇的那位凰族女皇的蕴养,是对于成帝恩德的一种反馈与补偿。
更重要的是,药皇层次的神凰草,对于他们凤凰一族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在他们看来,当初苏乞年一行之所以能够带走神凰草,多半是其寂灭重生中,尚未完全复苏,否则近古末年,掀动皇道征伐,曾令皇者黯然落幕的那株神凰草,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被人带走的。
敖峰等几位真龙族王者,也露出沉吟之色,神凰草的真相,的确值得探究,这或许能够决断,凤凰一族在这个纪元,这乱世里,出皇的机会有多大。
但敖峰几人也没有想到,那凰族女王居然当面提了出来,也太过直白了,这一开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涉及了一株来历神秘的药皇,在他们看来,这种境况下,年轻的人族战帝多半不会承认,甚至会予以反驳。
“神凰草的确是我等带走的。”
却没想到,苏乞年颔首,一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他语气平和且舒缓,不疾不徐,直言不讳道:“当初那坍塌的秘境中,存在着太多古怪的东西,都有灵石留影,若是与你凤凰一族真的有关最好不过,我等也有许多未解的谜团,需要你们解惑。”
顿了顿,苏乞年复又道:“远古诸神都陷入黄昏了,神兽不存,就算你们这一族体内流淌着神凰血脉,也因为后世诸天有变而有所退化,不见神兽之威,而神凰草乃远古神凰涅槃之血滴落洪荒,造化而生,曾在近古年间现世,自沉眠中复苏,或许血脉同源,但也并非是你凤凰一族孕育。”
“而龙凤天渊亦是近古末年,两族星空意志交界坍塌之地,这世间造化,都是机缘气运所致,从来都是有缘者居之,强者居之,即便这株寂灭重生的神凰草在漫长岁月中,与你们这一族有着诸多牵连,它没有选择进入凤凰族内,就依然是自由无主的个体,当然,毕竟是两族星空交界之地,谷神已逝,神凰草不存,皇道大丹也没了意义,若是朋友,自然可以分享,若终究陌路,那就莫动心思,除非你那另外半张脸,也想回味十几年前的痛。”(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求订阅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