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亦是听的瞪大了眼,她下意识便看了姜衍一眼,大夏与启泰是宿敌,洪武帝这套路有些熟悉啊,果真是谁和你有仇,你就把女儿嫁给他!让你女儿去祸害他全家!
洪武帝神来一笔,只怕连尹尚都没想到,他此举又何止是想祸害姜衍全家,其目的只怕远不止如此,此举明面上是示弱,可暗地里,却能挑起启泰的内乱!
洪武帝送这位四公主与启泰联姻,指名道姓的要嫁给姜衍,打的便是让姜衍后宅着火、近距离接触姜衍刺探消息的主意,姜泽原本就心术不正,仗着大权在握,只看得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对于洪武帝的有心示好,姜泽没准真的会傻得欣然接受,如此一来,抛开尹尚,姜泽算是再次与大夏结成了同盟。
姜衍面上带了人皮面具,蔚蓝并不能分辨出他面上的神色,但却敏锐的觉得,书房的地龙似乎不怎么管用了,周遭忽然就变得凉飕飕的,只见他正垂着眼帘,双全握得紧紧的,似乎察觉到蔚蓝在看他,姜衍忽的抬起头来,轻声开口道:“我不会娶她。”
蔚蓝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姜衍脑子又没病,如何会真的娶了这四公主?
姜衍见蔚蓝毫不迟疑的点头,只以为蔚蓝是相信他,不由瞬间收敛了身上的杀意,面上露出一抹笑来,又看向蔚池道:“请蔚将军放心,本王断然不会娶大夏人。”
这是姜衍自见到蔚池之后,第一次自称本王,其中的分量由此可见。
蔚池也知道姜衍不会娶大夏人,只洪武帝与姜泽有备而来,算是在自己闺女与姜衍的婚约上徒增一个障碍,他心下喟叹,又伸手摸了摸蔚蓝的脑袋,自家闺女与姜衍的八字还没一撇,就连情敌都已经出现了,来日等姜衍逐渐走向高位,二人之间只怕是更加坎坷。
但当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栋的未尽之言,他冲姜衍点点头,复又将是想投向韩栋,沉声道:“继续吧。”
韩栋此时方知,这位面貌只能算的上是俊秀的少年,便是睿王姜衍,他再次冲姜衍抱了抱拳,收敛心神道:“将军,小主子可是抓了苍岩堡的人?”
自蔚池回来之后,只传信将韩栋与梁晓召回,彼时蔚蓝还没到达安平镇,关于乔禀章与汤剑锋手下的三十人,蔚池自是毫不知情,当然也就不能未卜先知,在给韩栋与梁晓的信中提及,韩栋会有此一问,想来是在尹尚身边发现的端倪。
蔚池点头,“不错,一共抓了三十一人。”
蔚蓝也随之点点头,当日她随杨小白一起进入隐居地牢,除了审讯乔禀章,汤剑锋手下最先抓到的十人也一并审讯了,但这些人并不清楚他们的顶头上司是谁,只知定期会有人送上金银,而他们要做的,便是时刻关注乔禀章的动向,并把收集到的信息放到对方指定的地点,这地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是在黑风镇,有时是在塘坝县,总之没个定数,
彼时,蔚蓝正急着去沙棘县,心中虽对这些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却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之后纳东纳西落网,汤剑锋手下余下的二十人也相继被卧龙山庄的人手带回,审讯之事蔚蓝却并未插手,那三十人至今还关在隐居的地牢,蔚池心中也一清二楚。
韩栋闻言,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拧了拧眉,道:“既然将军知道,想来这乔禀章的身份将军心中已经有数。”隐魂卫的审讯手段,韩栋心里清楚,就没有什么倒不出来的,除非这人心存死志,又能在被抓住的第一时间死得干干净净。
“却是如此。”蔚池喝了口茶,道:“你想说的是另外三十人?”
“嗯。”韩栋思索了一瞬,道:“这消息是属下与梁晓当日潜入尹尚的北倾殿无意中听到的,却原来,苍岩堡除了隐匿着乔禀章,还有另外的三十一人,这三十一人以汤剑锋为首。”他说着看了眼蔚蓝,目中柔和道:“小主子在经过苍岩堡之时便将汤剑锋杀了,可谓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乔禀章是尹尚安排在明面上的人,而汤剑锋三十一人,是尹尚暗地里安插的。汤剑锋进入苍岩堡的时间,正是在乔禀章做了苍岩堡一把手三年之后,此次乔禀章与汤剑锋一人身死,一人被小主子抓走,尹尚犹不死心。
起初将军还活着的消息尚未传到梵音城时,尹尚先是安排了鹰部的人前往安平镇,想要找到汤剑锋手下的三十人,具体要做什么,属下并不清楚,尹尚疑心重,即便是对贴身伺候的达瓦,也没露出丝毫口风。
之后得知将军还活着,尹尚直接变了脸色,气恼之下,干脆将他的心腹下属达瓦派往安平镇,并让其麾下主管刺杀的影子卫随行。同时又将之前撒出去的主管情报的鹰部人手全部召回重新安排,一部分派往沙棘县,一部分派往上京城。
属下二人正是听了尹尚的安排,这才尾随影子卫又回了安平镇,孰知达瓦在到达安平之后,便将影子卫分封了两部分,其中昨日有三人进入镇中,另外几人却在榷场附近停留了一日,属下二人怕错漏达瓦的计划,便在榷场又盯了一日。”
实话说,派往沙棘县和上京城的鹰部人手,韩栋并不担心,只要蔚池回来,蔚家军必然会重振,些许小打小闹,并不足以动摇蔚家军的根基。
大夏与启泰的问题由来已久,最初可以追溯到百年前,尹尚不是第一天与蔚家军敌对,也不是第一次暗地里动手脚,此次将军遇袭,若非是有内贼在中间作怪,这事儿原也不会发生。如今有了前车之鉴,这些人还能在将军手里得了好果子吃才怪!
说一千道一万,在隐魂卫众人心中,蔚池便是他们的底气,也是蔚家军的底气。
蔚池并未追究韩栋与梁晓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复命之事,他闻言皱了皱眉,以安平镇如今的防守,大批人马进入镇中,稍有不慎就会被蔚家军发现,达瓦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汤剑锋手下的三十人,如今看来,却是成了废棋,他了蔚蓝一眼,摇摇头,面含笑意道:“可惜囡囡一番苦心了,大老远把人捉了回来,却是一无用处。”
蔚蓝听罢咧了咧嘴,笑得满脸灿烂,道:“爹爹这是在笑话我?反正人已经抓了,如今虽从这三十人口中审不出什么来,却至少能证明这些人确实授命于尹尚,倒也不算做白工。”
“哦?”蔚池正色道:“囡囡何出此言?”在蔚池看来,这三十人既不是尹尚的心腹,接触不到更为核心机密的消息,便再无存在的价值。
蔚蓝扬了扬眉,思忖道:“此事看起来咱们一无所获,但细想却又是收获良多,我说说,爹爹看有没有道理。”她说着又看了眼姜衍、韩栋与梁晓,这才道:“爹爹常年与大夏人打交道,对尹尚自然不会陌生,可为什么这次尹尚与姜泽合作来势汹汹,咱们事先却并未收到丝毫消息?”
说起来,蔚蓝这话多少有些揭蔚池老底的嫌疑,毕竟蔚家军威名赫赫,自家老爹身处高位说一不二已久,此次虽说是因为尹尚与姜泽合作,才会让老爹乍然之间翻了船,但翻船就是翻船了,不论原因如何,总归是翻船。
而导致出现这一结果的弊端与纰漏,作为掌军之人,自家老爹要负很大部分责任。她既是有所发现,心里又有想法,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即使这话说出来会让老爹面子上不那么好看,却也断然没有遮遮掩掩的道理。
在场几人听罢面上都有些莫测,韩栋与梁晓是觉得蔚蓝胆子够大,作为晚辈,当着众人的面揭自己父亲的短,即使言语很是委婉,但谁又听不明白?也不知道将军听了会是什么反应?二人如此想着,便又将目光投向蔚池。
姜衍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大约是想看蔚蓝跟自己的想法是否相同,因此,他面上神色有些期待,同时又有些好整以暇。这几日,他所见所闻,无不是蔚池对蔚蓝诸多包容宠溺,但说到底,蔚蓝只是闺中女子,且年龄尚小,如今蔚蓝堂而皇之的提出这个疑问,便等于是推着蔚池对自己以往的治军手段及行事准则进行反思。
对孰知蔚蓝的人来说,定然知道她是有感而发,不熟悉蔚蓝的人,大约会觉得她是小小年纪志得意满口出狂言;而蔚池宠蔚蓝,此问题一出,只看蔚池的反应,便能看出他对蔚蓝到底什么态度,有多宠,也能进一步看清楚他的胸襟。
蔚蓝话落,蔚池的眉头不自觉拧起,他深深的看了眼自家的小闺女,见蔚蓝面上一派认真,那模样,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另外三分,像足了已逝的妻子,思及妻子在自己遇袭后仓促离世,蔚池的情绪有片刻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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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晚上十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