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河间府收复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汴梁,开封的老百姓们兴奋地都在大街上奔走欢呼。
钦宗也在宣德门城楼上与民同欢。看着满城欢欣的百姓,钦宗感慨万千,这种感觉真好啊,想起去年开封两度被围,被金兵各种侮辱并挟持坐牛车北去的情形,真是恍若隔世啊。他端起面前的酒杯,遥对着河东方向,一饮而尽。朱皇后含泪带笑地望着他说:“宋江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官家该如何赏他?”
钦宗放下酒杯,依然北望着河东方向,沉吟了半晌才说:“朕不知他想要什么?他不曾娶妻,又无子嗣,自然不能封妻荫子……”
朱后叹了一口气说:“听闻他在济州郓城县做押司时,也甚勤勉,上梁山泊为寇实非所愿。那时他也曾寻一外室,只是那妇人品行不端,被宋江一怒之下失手杀了……想来甚是气恼,不愿再娶,也是有的。”
钦宗惊道:“皇后从何处听得这些传闻?”
朱后笑道:“山东及时雨,民间谁人不知?”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钦宗,又感慨地说道:“上皇闻得喜讯,该是何等的欢喜也!”
钦宗听皇后说到父亲,忽然大笑了起来说:“上皇爱屋及乌,如今每日也喜吃那汴京街上刘一手的红烧肉了。”
朱皇后也笑了,想了想说:“上皇近日着实胖了许多呢。”
这时只听宣德楼下忽然一阵喧哗,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大声嚷嚷着什么,钦宗命人快去查看。
很快有人上楼来回禀说是老百姓群情激愤,纷纷请求投军要去收复两河失地,甚至还有人叫喊着要直捣黄龙府……
钦宗立刻站起来,走到城楼前,朝激动的人群挥挥手,大声宣布:汴京人氏每户凡有一人投军北征者,免三年税赋,并赏钱五贯,并在以后的科举考试中,特开恩科给予优先录取……
话没说完,街上的老百姓都跪在地上,向着宣德楼三呼万岁。
宋江的军队正在休整,急着出兵攻取四州,四州离云中很近,而金兀术秋凉就要发举国之兵南侵。去年丢失了很多城池,守城的宋军死的死,降的降,大部分溃散在民间,甚至有的占山成了土匪。守城需要士兵,打仗也需要兵……
钦宗宣李纲、赵鼎、折彦质到宣德楼,让他们看看汴京老百姓的爱国热情,命折彦质立刻着手负责汴京的征兵一应事务,争取尽快筹建一支象样的部队,开拔去驻守真定和河间,并协同康王和宋江北伐收复四州。
徽宗忙的一头大汗,累的胳膊疼,郑后亲自为他磨墨摇扇。
“歇会儿吧……”郑后有些心疼地劝道,自从牛车之旅回来,徽宗性情大改,不再沉湎酒色,每天只和她相伴度日,夫妻感情十分融洽。
徽宗正在画一幅杏花春睡图,画中的美人儿正是李师师:春风暖暖拂楼台,一位身着乳白色衣衫的淡妆美人,抱着蛇跗琴,靠在一株杏花树下睡的正香。春风起处,一瓣瓣杏花,轻轻飘落在美人的青丝上……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这是他当年写给李师师的诗。
如今的李师师又去了哪里呢?他回到汴京,悄悄叫人去镇安坊打听,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了……是啊,金兵两度围攻开封,寻常百姓尚且奔逃南去,她一个弱女子,离开了也好……
他长叹了一声,停了笔,呆呆地看着画中的师师。
郑后递给他一杯参茶,也默然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是镇安坊李家的姑娘吗?”
徽宗脸色微红,心中荡起一股少年的柔情,却没有回答。
“上皇若是真的喜欢这李家姑娘,便去镇安坊接她入宫罢。”郑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儿感情来。
徽宗心里长叹了一声: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说这话?
十年前郑后知道他私会李师师时,苦口婆心地劝导他,要注意大宋的形象和官家的身份,他有一年多没再去镇安坊。他和李师师更多的是艺术上的互相理解和欣赏,然而,身份和地位上的云泥之别又无情地隔开了他们……美人和帝王总都会经历战乱,杨贵妃宛转娥眉吊死在了马嵬坡。李师师呢?有人说她被挞赖掳去了金国;有人说她把家私都捐给了军队抗金,自己去慈云观出家了;还有人说开封城破时,她也仓惶逃去了南方……
“慈云观……”徽宗喃喃自语道。
郑后看见徽宗还是这样旧情难忘,心里很不是滋味,真是饱暖思淫欲啊,才从牛车上下来几天,吃了几顿安生饭,就又这样不安份了?她很气恼,忘了当初弄一辆牛车回来,就摆放在这龙德宫做个纪念了……
真定和河间的收复,极大地鼓舞了两河百姓的士气,从此,太原西北方向的城池都回到了大宋手中。在太原、真定、河间……每天都有坚持抗金的两河义士、当年城破时溃散的宋兵、还有百姓家中的儿郎都来宋军大营投军,宋小鱼采取了和宋钦宗一样的征兵优抚策略,在每座城的招兵告示中都写着:……凡两河人氏投军者,均免除三年徭役税赋,每户赏钱五贯,并在以后的文武科考中给予各种优待……
很快,河东宋军总数扩充到了二十万。卢俊义在真定府拥兵八万之众,宋小鱼在河间也有八九万,康王在太原也有五万之多。因为攻打太原时,各地方部队伤亡损失太重,宋小鱼请旨,让各地方部队暂回其所在州县休整待命。
这一天,宋小鱼正和花荣在河间街上闲逛,嘴里啃着驴肉火烧,走到招兵处看见人群里吵吵嚷嚷,他挤进人群,又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两手掐腰,正在和负责招兵的李景光和王福大声争吵。
他给李、王二人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正在口若悬河地吹牛:“……俺今年本来要去东京参加武举科考,无奈父亲让我陪他去大名府公干,哼哼,白白把个武状元丢了,俺若去了,便没花荣什么事了……”
宋小鱼回头看着花荣就笑,花荣也笑笑。
那个青年拍着巴掌,跳着脚愤愤不平地吼道:“俺好意来投军,恁地小瞧俺,如何只叫俺当个小兵卒?”
宋小鱼忍不住问道:“你有何本事且当场演示,叫我等开开眼,长些见识。”
那青年回头瞪了宋小鱼一眼,问道:“你是何人?可作得他们的主否?”
宋小鱼笑着摇摇头说:“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呸……”青年啐了他一口,鄙夷不屑地哼道,“吃你的驴肉火烧吧,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小鱼尴尬地笑笑,花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附着宋小鱼的耳朵说:“此乃闺中女子。”
宋小鱼笑着点头,看那俊俏的面目,窈窕的身段,还有那故意努力装着粗喉咙大嗓门的粗鲁做派,可不就是个任性的闺中女子吗?
谁家大小姐,闲的牙疼故意跑到招军处来搅局砸场子了?
李景光忍无可忍,闷声问道:“你有何本事,且教我等看看,量才任用也有个依据吧。”
那青年想了想,傲慢地说:“拿弓箭来,叫你们看看俺的本事!”
王福立刻叫人递给他一张普通的弓和箭囊。
那青年正要拉弓,却又回头看了看宋小鱼说:“你不是最爱看热闹吗?来来来”,他挤进人群,扯住宋小鱼的衣袖,一直把宋小鱼扯拽到射箭的靶子下站住,想了想,又从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卖水果的篮子里拿了一个苹果,放在宋小鱼头上,笑道,“你莫怕,一丝儿也休动弹,你若乱动,后果自负!”
宋小鱼吓的驴肉火烧也不敢吃了,象个僵尸一样呆呆地伫在那儿,花荣和李景光想要阻止,宋小鱼用眼色制止了他们。可是宋小鱼还是忍不住问道:“壮士可有十分把握么?”
青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说:“没有,俺试试而已。”
宋小鱼吓的两腿乱颤,指责说:“荒唐!人命关天,岂可儿戏?”他有种想喊救命的冲动,可是那青年已经慢慢拉开了弓……
“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哎呀”,一个丫环冲到青年面前,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弓,急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才学了几天射箭呀?也敢学人家这样射着玩?把人射死射伤了就不好玩了呀?”
宋小鱼吓的头上的苹果都掉在地上了,赶紧狠狠咬了一口驴肉火烧压压惊:艾玛,吓死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