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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华不屑的嗤笑一声:“杨轩那小子一看就是个装模作样心术不正之人,整天贼头鼠目的,要本公子说,说不定他那举人就是赵民游这个准丈人帮的忙。”

    本来他就见不惯自视甚高的人,杨轩那小儿表面上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可实则那眉眼隐藏的傲气是怎么也逃不过他这公子哥的火眼金睛的。

    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以后若真让他当了官那绝对是个贪官!

    对于闫华的脾性张贤礼几人都是了解的,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劝阻和反驳。

    他们几人都是能够识人之人,自然也看得出杨轩谦和背后的虚伪,不过虽然值得怀疑,却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断章取义。

    张西泰和微生礼尧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季君月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安排。

    季君月看完手里的考卷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仍旧没有多说,只是将考卷递给了凤夜道。

    “给三位公子看看。”

    季君月没有明说,凤夜却知道她口里的三位公子是谁,在场的也只有张贤礼、闫华和微生礼尧是陌生人。

    凤夜接过一叠考卷就朝着最靠近的张贤礼走了过去,张贤礼因为知道季君月的真实身份,自然不觉得这事情有何不妥,不但没有拒绝,还带着几分恭敬的从凤夜手里接过了考卷。

    季月可是皇后娘娘,又是西北的大将军,跟在她身边的这两个所谓的护卫一看那气势就是军营里出来的,能跟在皇后身边的,岂会是普通的兵,势必也大有来头,他可不能得罪了。

    微生礼尧和闫华见张贤礼毫不推辞的就接过了考卷,眼底划过一抹意外,闫华有些狐疑的看了张贤礼一眼,总觉得他刚才的举动太过自然又带着三分小心翼翼,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且私自偷看考卷,以张贤礼的脾性,虽说没有文人雅士的迂腐,却也没有多开放,按理说是会拒绝的……

    微生礼尧看着张贤礼的眸光微微划过一抹暗色,若说初进厢房张贤礼怪异的举动是个误会和意外,那么此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心翼翼就当真值得人推敲了。

    张贤礼一个从四品知府家的公子,就算为人再谦和,那也是有官家子弟该有的傲气的,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人流露出小心翼翼,除非他认识这人,而且这人的身份让他这么一个从四品官员家的公子都不得不捧着……

    微生礼尧若有所思的转眸扫了一眼静默喝茶的绝滟少年,这少年叫什么,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都还没弄清楚,只知道一个姓氏。

    这秦国姓季的人家虽不广泛,却也有不少,可若是称得上有身份的,而且还比一个从四品的知府还要有身份的,却少之又少。

    微生礼尧将脑子中能够想到的姓季的权贵之家过滤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人名身上,吓得他心口狂乱一跳。

    虽说之前入门时张贤礼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怀疑了,不过那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因为太过骇人,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否定了,也不敢往深处想,哪怕后面这个季小公子说的一些话让人更加疑惑,他也不敢去深思。

    可此时此刻,这怀疑越发的清晰起来,就犹如轰然崩塌的泥石流一般,猛然冲击而出,怎么压也压不住。

    同样姓季,同样相仿的年纪,犹如传闻般绝滟的面貌,这一个个巧合,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不过好在张贤礼分了几分考卷给闫华和微生礼尧,让两人没再多想的专心看起了考卷。

    时间慢慢的推移,张西安和张西泰包括张文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三人,似乎希望三人能够从那些考卷中看出什么来。

    三人都能猜测到季小公子既然让张公子三人看考卷,绝非只是让他们看一看而已,必定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那么也就说明张西泰会落榜,并非是因为没考中,而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与之相比,季君月和凤夜梁钰三人却很是惬意悠闲,季君月甚至让梁钰吩咐小二给凤夜重新弄了点吃的。

    所以在张贤礼三人看考卷的时候,凤夜在埋头吃饭,梁钰和季君月则悠闲的喝着茶。

    直到张贤礼三人轮流看完所有考卷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人无语的画面,饶是三人这样不拘小节的人,见到对面那三人悠闲的样子,也不由的眼角抽了一下。

    季君月见三人都看完了,这才将手中的杯子一放,慢条斯理的问:“如何?”

    三人既然都将所有的考卷看完了,自然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神色均都变得有些冷凝,闫华最先沉不住气的愤恨道。

    “果然是藏了龌龊之事,这杨轩的考卷还没有西泰的好,只要是有学识的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偏偏杨轩那小子考中了举人,西泰却落了榜,这明显就是赵民游搞的鬼,看来此次的主考官被收买了!”

    张贤礼先在心中为赵民游和主考官默默点了一根蜡烛,才道。

    “解州秋闱的主考官是从京城派来的监察御史冯智学,他的来历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却听说这个赵民游是当朝户部尚书李崇盛的妹夫。”

    李崇盛代表着什么,张贤礼并没有说明,因为他知道季月既然手握兵权又成了当朝皇后,必定对朝堂中的势力很清楚,至少比他这个编外人清楚多了,无需他再多说。

    季君月饶有兴致的挑眉,李崇盛是王氏一族的党羽,至于这次派来解州负责秋闱的监察御史冯智学,她倒真不知是哪一派的人,毕竟外放的官员不在她的主要名单上。

    不过想来,既然能被赵民游收买,就算不是王氏一族的党羽,也跟此脱不了干系。

    微生礼尧看了季君月一眼,想了想才道:“那冯智学是清王一派的人。”

    闫华和张贤礼有些意外的看了微生礼尧一眼,没想到他的消息如此灵通,不过随即想到微生世家,那么一个百年家族,就算退出了政治中心,定然也是保留着一份自己的渠道的,否则也不能屹立到现在。

    季君月听言倒是没有意外,能被收买的,不出所料也不过那么一两个出处而已,既然是清王一派,也难怪会与之狼狈为奸。

    旁边的张家父子听到此已经彻底明了了,原来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岂有此理,这赵知府竟然是个如此私相授受之人,竟然将我儿的名额换给了他的准女婿,不行,我一定要去衙门告他!”

    张文脸色难看的低吼一声,虽说民不与官斗,可是为了自家的儿子,就算这一告的结果会差劲人意,甚至惹祸上身,但他们张家也决不能忍气吞声就这样算了!

    张西泰到底还是更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听到自家父亲的话,连忙安抚道。

    “父亲先别急,如今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就这样横冲直撞的去衙门告状,只会被他们官官相护的赶出来,甚至有可能给张家带来祸端,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张贤礼三人听了张西泰的话倒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张西泰的目光越发赞赏了,如此境地还能保持理智的想对策,而非冲动行事,这张西泰就算此次真的求告无门,被人误了前程,只要忍过一时,将来也势必一飞冲天,出人头地。

    何况,张贤礼看了季君月一眼,这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在嘛,这么大一张王牌,只要不是惹到朝堂上那些大臣,不涉及一些利益纷争,就没有她不能解决的事,一个区区从四品官员,皇后娘娘动动小指头就能捏死他。

    微生礼尧知道对面那小公子既然帮忙查出了其中的问题,想来是不会放手不管的,这张西泰倒是算遇上贵人了……

    闫华直接开口道:“我们大家兄弟一场,就算这解州无人审理此案,本公子也能帮你劝服我父亲,定然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闫华虽然不太清楚自家父亲的事情,却多少能知道自家应该算是平国公府一派的人,与那温国公府和清王府正好是政敌,这么一个宰断敌方触须的机会,父亲应该不会放过。

    张西泰感激的冲着闫华一拜,倒也不推辞的说道:“那此事就有劳闫兄了。”

    不管最后成不成,张西泰都记得这份恩情。

    张贤礼见此忍不住的摇头一笑:“这不是还有季小公子在嘛,这事恐怕轮不到我们插手。”

    张西安想的和微生礼尧一样,既然主子插手了,而且此时看起来一副泰然若素的模样,定然是有办法解决的,所以一开始他就将希翼的目光落在了主子的身上,至于哥哥认识的这三个朋友,他其实不太信得过。

    张西泰和张文听言,微微一愣,不过下一刻,父子两已经朝着季君月一拜。

    “季小公子,若是有办法的话,还请帮一帮西泰,我们张家虽是普通村民,却也愿意奉上一颗卑贱的真心,为小公子做牛做马。”

    张文这话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可谓不中,不过对于权贵之人来说,要一个普通人做牛做马不过抬手间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换利益。

    但好在,张家确实有季君月看中的东西,而且她既然一开始就出了手,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不过是想看看张家的态度而已,毕竟求来的和旁人送到手里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张家亲口求了她帮忙,自然会更加铭记这份恩情,可若是她自己主动帮忙,就少了那么几分刻骨铭心了,也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得来容易从而不珍惜的心态。

    张西泰自然看得清楚,比起闫华来说,这个身份不明的季小公子才更让人放心和信任,他的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把考卷抄录出来,而且此时还能如此安然若素,必定是有解决之法的。

    想到这里,张西泰那一拜的举动就更加诚恳了,抬眸看向季君月,眼底是一片真诚,真心实意的请求道。

    “还请季小公子帮忙解困,张某知自己现今不过一介布衣,并无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好在张某还有点学识,只要季小公子不嫌弃,将来必定会报答公子。”

    屋里的人谁也没再说话,全都各怀心思的看着张家父子和季君月。

    只见那绝滟清贵的小公子缓缓一笑,那笑容说不出是神秘还是乖邪,带着几分张扬乖张,又透着几分邪肆莫测,好看的摄魂心魄,却也高深莫测的让人不安。

    “这么说来,你们张家就真的要成为我的人了。”

    张西安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连忙朝着自家的哥哥和父亲打眼色,不管如何,能够跟着季小公子,目前来说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是他们张家占了便宜了。

    张西泰和张文也都明白,他们若是成为了季小公子的人,虽说定然是下人,可那也绝对是荣幸,不过他们张家人并非攀附权贵的小人,也并非为了那富贵出卖人格的人,可是……

    先不说如今的处境,就说张西安已经跟了季小公子,不管最后这小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们一家势必是要与这小公子扯上关系的,而且看得出来,这小公子也并非是草菅人命,专门践踏别人尊严,不把普通人当人看的人。

    他们张家若是能跟随为之尽上几分心力,倒也是福气和缘分。

    何况张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孩子败于官官相护之中,于是张文第一个表态了,认真诚恳的点头道。

    “从今往后,我张家愿意听从公子差遣,尽管不能为公子带来什么好处,可一颗真心,还是能给的。”

    无疑,张文这话不但说的诚恳,也说到了点子上,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对于权贵之人来说,恐怕唯一值点钱的也就那颗真心了。

    张贤礼、闫华和微生礼尧因为张文这一席话,全都意外的看向了他,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的将这位长辈看在了眼里。

    如此通透又实在的人,世间少有,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村里人。

    张西泰也看出来了,这小公子这句话背后潜藏的意思,他也就这一身的学识能够拿得出手了,承蒙这小公子看得起,他又有什么好矫情犹豫的,于他来说倒也是好事一件。

    想到这里,张西泰也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若是季小公子能够还我清白,我张西泰愿意和弟弟一样追随小公子,从今往后鞍前马后,尽心尽力。”

    张贤礼暗自惊心叹息,皇后娘娘会出现在这里,应当是要回宫了,既然不过路过却能在举手之劳间得这么一个助力,当真叫人叹服。

    要知道这张西泰目前虽然不过是秀才,而且如今秋闱落榜也是小人所谓,那么他便可以算是举人,虽无官无职,可是凭着张西泰的才华,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以张西泰正直的心性,既然认了皇后娘娘为主,只要皇后娘娘不随意践踏,必定不会生出二心,将来朝堂上势必会成为一个有用的助力。

    现在张贤礼都不得不猜测,皇后娘娘只怕早就打了拉拢张西泰的注意,否则也不会把他的弟弟收于身侧……

    季君月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张家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她也不会再继续耽误时间,直接丢了一个令牌在凤夜手里,交代道。

    “去找解州的巡抚来处理此事,那些考卷也一并带过去。”

    “是。”

    凤夜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既然主子给了他象征一品大将军的令牌,摆明是要摆出身份为张西泰做主了,不管这巡抚是哪一党的人,如此明显偷梁换柱私相授受的罪名,都必须要处理给个交代。

    何况既然解州的知府是王氏一族的人,派来负责监考的监察御史又是清王府的人,那么这个巡抚若无意外的话,一定会是皇甫氏或者窦家一派的人。

    毕竟三党执政多年,暗中争端无数,断不可能让一个州的官员都是一个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