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家人都喜欢去,我们也听你咿咿呀呀瞎唱,大家都说你唱得比耗子叫还难听,想让你去给阴兵借道配bgm。」
21.
我很感动,没想到阿黄一家人都听过我唱戏。
这就叫缘分啊!
当然,阴兵借道的时候,我可不能去配bgm的,我怕。
我问阿黄:「那你家人呢?你又为啥哭?」
「去世了。」阿黄回应。
「都去世了?」我愣了一下。
「嗯,都去世了,被村里的猎狗咬死了,你们村有段时间开展了浩浩荡荡的消灭黄鼠狼运动。」阿黄看着我,已经不哭了。
我懵了懵,这……
「阿黄,我……我没有打过黄鼠狼,我还救过黄鼠狼,小小一只的,我偷偷藏起来,还抱着睡觉呢。」我只能这么说,我同情阿黄,心疼阿黄。
阿黄笑了一下:「我知道呀。」
「嗯?你知道?」
阿黄不说话了,伸个懒腰道:「听你唱了戏,我也满足了,接下来就等你设计的衣服上市了,别忘了放我走啊。」
他竟然还记得这个。
我都忘了。
我说你那么想走啊。
他点了点头:「要走的,不走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行?」我疑惑。
阿黄却不回答,说去弄东西给我吃。
一个月后,我终于能活动了,只是幅度不能大了。
公司也来了人,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以为他是来炒我的,结果他兴奋地拉着我的手,仿佛见了妈一样:「浅浅,你设计的衣服大获成功,还获奖了,感谢你为公司的付出!」
我有点傻眼:「周灵偷的那个设计图吗?咋还获奖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男朋友一直帮你操办啊,他天天去公司忙呢,可把公司的小妹妹们羡慕惨了。」上司赞不绝口。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躺着的时候,阿黄在帮我工作。
「浅浅啊,你好好养伤,一切有公司在,我们正快马加鞭赶工,你设计的衣服很快就上市了,咱们赚大钱!」上司还在口水飞溅。
我挺高兴的,但内心似乎又不太高兴。
因为阿黄快走了。
送走了上司,我躺着看天花板,有点发愣。
饭点的时候,阿黄提着便当来了,见我这样,不由问:「发什么呆?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回过神来,注视着阿黄。不说话。
他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美好的礼物,帅帅的礼物,我看得目不转睛。
「又犯花痴了?能不能矜持点?」阿黄损我。
我说不能,我要实现诺言。
阿黄疑惑:「什么诺言?」
「你不是说,我唱好了戏,你让我吃了你吗?厨房、卧室、阳台、浴室都可以,病房也可以吧?」我小咬嘴唇,挺害臊的。
阿黄眼角直抽,环顾一下病房,忍不住吐槽:「朱浅浅,你还能再色一点吗?」
「那你来不来吧,我就要在这里,现在!」我挺起了胸膛。
阿黄认怂,说不行,他没我那么变态。
我立刻道:「好,你先欠着,什么时候可以在病房里满足我了,我就放你走。」
阿黄当即意识到上当了。
我在耍无赖。
我就不想阿黄走。
阿黄没有生气,他看着我,然后过来喂我吃饭,一脸喂小孩子的表情。
我说你说话啊,必须答应我。
阿黄摸摸我的头:「不闹。」
他很温柔。
可我心里说不出的堵,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我只能默默吃饭,吃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阿黄没有再说话,只是喂我。
又过了一个月,我设计的衣服终于上市了,公司的高层全来医院报喜。
我知道我大获成功,但笑不出来。
等高层走了,我就看着门口,等阿黄来。
阿黄傍晚才提着饭来了,见到我就笑:「朱浅浅,我是不是要解脱了?」
我抿着嘴,不肯说话。
他又来摸我头:「不闹啊,我要回家了。」
「你回哪里去?」
「你们人类看不见的地方。」阿黄说得很深奥。
我想了想自己看过的妖魔鬼怪的书,昂起了头:「是不是妖界?」
阿黄差点没笑死,但又点头:「可以这么认为吧,总之是很危险的地方。」
「多危险?」
「如果你去了,活不到第二天。」阿黄忍着笑,他吓唬我。
我才不怕,我说有你啊,咱俩去了妖界,不得嘎嘎乱杀?
「你哪里来的勇气?」阿黄斜了眼。
我理直气壮:「我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有什么难的?」
阿黄无语了。
又让我别闹,好好吃饭、养病、睡觉。
我警觉道:「那你别跑哦,我还没同意放你走呢。」
阿黄跟我对视,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就吃饭、养病、睡觉。
一觉醒来,后半夜,我尿急,需要去厕所。
往常这个时候,阿黄肯定在陪护病床的,我不会叫他,只会叫护工
但我这次莫名心慌,我就在黑暗中喊:「阿黄阿黄阿黄……」
阿黄没来,护工来了。
我继续叫阿黄,可他始终没来。
22.
阿黄不见了。
我喊了好一会儿,阿黄都没有出现,只有护工让我别乱动。
我没法不动,我想下床。
我想找阿黄。
护工不得不扶着我下床,我去门口看走廊,想看到阿黄。
可暗昏昏的走廊,鬼影都没有一个。
「阿黄阿黄?」我又叫了两声,声音叫出来的时候,鼻子发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护工吓了一跳,搞不懂我是什么情况。
我擦擦眼泪,不喊阿黄了,我知道他走了。
按照约定,他理应走了。
躺回病床上,我心里空荡荡的,一直掉眼泪,迷迷糊糊的,仿佛天塌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一睁眼看见阿黄坐在病床边。
我一激动坐了起来,阿黄就不见了。
原来是幻觉。
我又想哭了,难受。
而门开,我妈快步跑了进来。
我愣住了,我受伤的事压根没告诉我妈,她怎么从老家来了,还知道我在这里。
我说阿黄为什么要这样。
冷大爷咳嗽两声:「小白泽最可怜的时候,是你抱着他藏起来睡了一觉,他记住了你的味道,说你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我冷梵天怎么闻不到呢?」
我呆住了。
我想起了阳光和青草的味道,那是阿黄的味道,原来也是我的味道。
「我要找阿黄!」我一边哭一边说。
冷大爷见我哭得可怜,搓着小爪子掐指一算,然后摇头:「难啊难啊,可遇不可求,天道循环自有定理……」
「大爷,你告诉我办法,我天天给你唱戏。」
「不不不,你别惩罚我了。」
冷大爷往后退了两步,小爪子指了指村口的来路:「始终始终,有始有终,小白泽两次化形都在同一个地方,你记住那个地方就好。」
我若有所思,再看冷大爷,它竟然不见了。
我揉揉眼睛,还以为出现了错觉。
晚风吹过,凉飕飕的,我心里难受,一边回家一边哭个不停。
阿黄,你真傻。
26.
我没有回城里了。
阿黄给我留了一千万彩礼的,我就在村子里办点事,把路修了一下,再承包一些地来种水果。
我还花了几十万,把那个破旧的戏台子修好了,装修得漂漂亮亮,引得很多小孩都来玩。
村里人就很喜欢我,虽然背后说我脑子坏了。
我妈也说我脑子坏了,但我不回城里,她也有些欢喜,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她也不逼我相亲了,说我现在有钱了,是农村企业家,好好干事业也挺好。
她其实是看出我在等一个人,等阿黄。
阿黄的彩礼都给了,怎么能不要媳妇呢?他多亏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村里的水果种得意外的好,卖出了好价钱,还发动全村人一起种水果赚钱。
这样真不错。
我平日里就看看地,然后搬个小凳子在草地上坐着,晒晒太阳,闻闻青草的味道。
一年过去、三年过去、五年过去了。
我们村子成了远近闻名的水果村,家家户户都亮亮堂堂的,道路又大又宽。
过年的时候,戏棚子热闹非凡,台上是满面春风的优伶,台下是喜气洋洋的村民。
我坐着听戏,给大家发了红包,等半夜了,我去炸了牛粪,炸得虫儿都不敢吱声了。
炸了牛粪,我嗓子痒了,上台去嚎了一曲《神女劈观》。
不得不说,好听。
毕竟五年了,再五音不全的人也该出道了。
一曲完毕,四周安安静静的。
我也习惯了,踩着月光往村口走去,走到了阿黄曾经蹦出来的地方。
这里保持着原样,丛林、杂草,都在这一带延伸。
我哼着戏,走了个来回,最后看一眼那片杂草,转身往家里去。
一转身,月光下站着一只金灿灿的黄鼠狼,头顶一撮白毛,色泽亮丽似丝绸。
我呆住了。
黄老鼠双手作揖朝我问:「老乡,老乡,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我一下子流出泪来,鼻子酸得厉害。
我颤声回答:「你像神,像神!」
我希望他成神。
我也知道他是阿黄。
他历经三次天谴,又熬过来了,只是忘了我吧?
毕竟冷大爷说他被劈傻了。
一个傻子,不要当人了,当神去,那是黄鼠狼的终极梦想。
阿黄身上神光闪烁,刺眼的光芒让我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欢喜,默念着:「阿黄,快去吧,你是我的神。」
神光还在闪烁,我感受到了空气的炙热波动。
微微睁开眼,阿黄似乎化作了一个冷峻的神祇,一飞冲天。
我抬头看着,泪水长流。
阿黄当神了。
他走了。
不料他忽地折返,一脸麻木地落在我面前:「别哭了,你一哭我凡心动了,走不了了。」
我愣在当场,懦懦道:「你没傻?」
「都成神了,傻不了。」阿黄还是有点麻麻的。
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我等待了五年,这一刻却手足无措。
所以我只能哭。
阿黄揉脑壳,一把将我扛在肩上:「都说了别哭,哭得我凡心不稳,你负责啊?」
我说好,我负责。
阿黄哼了一声:「看见前面的苞米地了吗?既然你要负责,那就跟我钻苞米地。」
「钻苞米地干什么?」我擦着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