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欢看着自己被悬挂着的腿,迟疑道:“要不是底下的藤蔓,我估计都保不住我的命了。”
她看向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车队不一样,还是少来往为好。”
肖寒闻言一怔,他没料到自己竟在沈亦欢这里吃了个闭门羹。
他朗声一笑:“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然后面目冷峻地说:“我怎么不知你是哪方车队的人?你早就退队了。”
沈亦欢脸色一僵,她是早就退队了,甚至都很久没有比比赛了。
肖寒看着脸色不好的沈亦欢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我没记错的话,你三年都没比赛了,可你根本不输给他们。”
沈亦欢自嘲一笑:“那天比赛的时候,我的腿一直都在疼,我已经不能比赛了。”
肖寒一怔,资料上没有说她的腿的情况。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异样,但是顷刻之间就被他隐藏好了。
沈亦欢看向沉默着的肖寒,出声问道:“三年前那场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听着她的话,肖寒冷沉着脸:“这个,我恐怕不能告诉你。”
沈亦欢见肖寒这样说也就此作罢,良久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肖寒看向沈亦欢打着石膏的左腿,他觉得气氛压抑极了,她的腿可以说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瞄了一眼沈亦欢,现在觉得沈亦欢长得也像那个人,如果是自己毁了她的腿,沈亦欢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肖寒猛然间抓住沈亦欢的手臂,他张了张唇,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一个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沈亦欢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甩开了肖寒的手。
她想要解释的话却被打断了。
暮沉眸色微冷,冷笑道:“你说我该信他是来看你的吗?”
沈亦欢心头一寒,她怎么忘了,暮沉从来都没有相信我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她的心犹如被人紧攥着,都快要窒息了。
沈亦欢偏过头,不想再去看暮沉。
他怎么总是能误会自己呢,她陪了她六年,那么多年的熟悉还不足以让他相信自己。
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情绪尽数涌上。
但她生生忍住了,她只想过好这阵子住院的日子。
沈亦欢语气淡然地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爱信不信。”
肖寒眉头紧皱,他有些心疼沈亦欢这么多年的付出了。
肖寒冷声说:“我要想和她有什么,你也拦不住。”
这句话无疑点燃了暮沉的怒火,他冷笑一声:“肖先生真是好大的口气。”
说完他指着沈亦欢打着石膏的腿说:“肖先生,她的伤好像是你造成的吧?”
第二十一章阴柔之感
肖寒眯起眼睛,眼尾的痣顺着眼睛微微挑起,有了一丝阴柔之感。
“厉先生这样胡乱猜忌,有证据吗?”
暮沉这才作罢,他这阵子一直都在查他父母的事情。
总是到达一个关键的地方缺了某一部分的证据。
没有齐全的证据,就算他合理的猜测确实是肖寒做的,也没有用。
肖寒冷凝的目光紧紧锁着暮沉。
暮沉,我们以后走着瞧。
暮沉冷凝的眼神盯着肖寒:“肖先生,我还有点事处理,请你离开。”
肖寒看向一旁的沈亦欢,他张了张唇,可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能让沈亦欢继续被误会下去。
肖寒只是说:“希望厉先生好好和沈亦欢谈,她现在是肖家的座上宾。”
暮沉只是嘲弄道:“我记得,肖家的座上宾只有一人。”
然后唏嘘不已地叹口气:“只是她失踪的早,否则现在应该是你的未婚妻了吧?”
“暮沉!你住口!”肖寒的一双眼睛迸射出巨大的怒意,他冷眼看着暮沉:“希望厉先生不要在提及她!”
沈亦欢闻言一愣,未婚妻……
肖寒刚走出病房,暮沉就猛地攥住了她的手:“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你和肖寒走到哪一步了?”
沈亦欢惊疑不定地说:“我行的正坐得端,我和肖寒之间什么都没有。”
暮沉这才嗤笑道:“是没有什么,但我父母是上了你的车而身亡的!”
沈亦欢睁大了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你说是我和肖寒勾结?!”
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怎么这么揣摩她?
她比谁都不希望暮沉的父母会出事,可他现在居然说,当年的事情是她和肖寒勾结在一起的!
“暮沉!你父母的车祸和我无关!”
她紧咬着下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的疼痛减小一些,可直到唇角渗透了些血迹出来,她仍觉痛彻心扉。
“可你都被肖寒奉为座上宾了!这样你还要和我说,你们没什么吗?!”
暮沉讥诮道,眸底深寒一片。
沈亦欢疲惫的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很累,她和暮沉之间,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直到今天,暮沉都还是在怪自己,甚至还污蔑她。
“暮沉,你不要忘了,我这条腿也折在了那场车祸里了。”沈亦欢睁开眼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良久才蹦出了一句话。
“没有人会对自己下手,这是你说的。”沈亦欢沉声道,那场车祸,她也只不过是侥幸活下来的。
暮沉眸光微冷,眼底的情绪翻涌着,良久才开口说:“是,这句话是我说的!”
他停顿了一会,这才冷笑道:“但你除外!谁知道上次俞慧的事情是不是你和肖寒勾结的?!”
“暮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沈亦欢眼尾泛红,她深吸一口气:“我这条跛腿,你有关心过吗?”
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微微红了:“三年了,这三年来,我的腿疼得我只能吃止痛药才能勉强压住,后来止痛药已经快没有效了。”
说完,她的眼眶逐渐聚集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枕头上。
暮沉闻言一怔,他这才想到,自己从未关心过她的病情。
原来……竟然会那样疼吗……
“很疼吗?”
第二十二章痛入骨髓
沈亦欢偏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草坪上还有很多人穿着病号服散步,阳光洒在他们肩上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厉先生,这份单子交给你。”穿着白大褂的顾华拿着一份单子递给了暮沉。
“这些是她这阵子以来的所有费用,有些已经交过了,剩下的您看……”
“我一会跟你过去刷卡吧。”暮沉翻看着手中的单子,有些交费记录他完全没有印象。
而沈亦欢想来出不起这笔钱,那么是谁交的费用?
一个疑问盘旋着他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然后,我和你说一下,病人现在的病情吧。”
“病人现在等不了了,必须要进行手术了,如果不清创,会危及病人的生命!”
暮沉沉吟片刻才问:“可我现在可以签字吗?”
顾华脸上有些不耐:“原则上不可以,等病人醒过来,你让她补一下授权书就可以了。”
暮沉这才接过来医生手中的单子,然后在上面签上了名字。
手术的过程特别漫长。
暮沉都快以为自己都要坐成了一座冰雕。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彻夜,而暮沉就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夜。
他的心不由得提起,手术时间延长了很多,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像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一般,手术室里窜出来一个医生。
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染红了,他急匆匆地冲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病人大出血!”
暮沉闻言就迎了上去,然后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签了!”
暮沉不敢有违逆,听话的签上了大名。
然后他又等了数小时,眼眶都已经略微染上了一丝疲惫。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暮沉看着沈亦欢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迎了上去,就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角。
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既然沈亦欢已经手术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沈亦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她掀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色好半天才能适应,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肩头的重物。
她略微低头,眸光怔怔的看向靠在床头舒睡着的暮沉。
他眼底的青黑无不显露出主人的疲惫。
沈亦欢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如沼泽一般柔软的头发。
看着熟睡着的暮沉有些出神,自己要的并不多,他片刻的温柔,已经足够了。
目光看向窗边摆放着的仙人掌,距离上次浇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而仙人掌还是那样翠绿。
一如自己现在对暮沉,只需要他一点点的好就好了。
当沈亦欢摸着头发的时候,暮沉却睁开了眼睛。
而沈亦欢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却被暮沉抓住了,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醒了?”
第二十六章那个瘸子
沈亦欢想要抽回被抓住的手,却被暮沉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暮沉有些喑哑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为什么要摸我头发?”
沈亦欢被问得脸颊有些发烫,一时无话,好半天才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在这里?”
暮沉微微一愣,然后手臂一张紧紧搂着沈亦欢:“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靠在暮沉怀里的沈亦欢一僵,原来她一昏迷,她尽力瞒住的病情终究是瞒不了了。
沈亦欢没有反驳,只是说:“你都已经知道了。”
暮沉却不打算放过她,他眼底有些情绪在翻涌:“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手术十几个小时!”
说完暮沉这才狠狠吻上了那片他朝思暮想的薄唇,沈亦欢有些怔怔,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暮沉!你冷静一点!”
暮沉松开钳制住沈亦欢的手,他心底一痛:“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快要失去你了!”
沈亦欢心头一跳,她有些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才说:“厉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要过问我的病情?”
暮沉闻言眸光一痛:“为什么你还要来提醒我,我们没有关系了!”
沈亦欢却不敢再去看暮沉,有的人再看一眼,还是想要拥有。
暮沉一把扳过沈亦欢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喑哑着开口:“你听清楚了!我们没有分手!”
沈亦欢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她睫毛微颤:“分手明明是你提的!”
“暮沉!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暮沉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他沉痛的说:“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你不知道吗?”
暮沉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犹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他眼底的悲伤尽力被压了下去,放缓了语气说:“我们不要吵了,你知不知道你瞒我瞒得好苦。”
沈亦欢却不再说话,眼尾有了一抹疲惫之色,她淡淡地说:“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三年了,你没有一丝一毫关心过我的病情。”
语气越来越淡,就连尾音都发颤:“自从三年前你的父母出事,你自问你关心过我吗?”
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瘸了。”
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就连暮沉都不看一眼。
“嫌弃了说开了就好,我又不是不懂得进退,我自己走就是了……”
沈亦欢说完,就连眼尾都闪着泪花,原来在她心里堵着这么多的委屈,说出来一些好多了。
沈亦欢抬头看着沉默不已的暮沉,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她淡淡的说:“分手是你提的,我接受就是了。”
暮沉被那些话砸的哑口无言,三年来自己对她的关心很少,甚至连她病的那么重都不曾察觉。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或许一直以来自己已经习惯她了。
正因为习惯,所以很多事都逐渐地想当然的忽略了。
他张了张唇,喃喃道:“茵儿,我们不分手了。”
第二十七章苟延残喘
沈亦欢闻言却并未接话,只是推开了暮沉的怀抱。
“不分手又能如何呢?”沈亦欢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不过就是一个瘸子罢了。”
她语气淡淡,似是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可只有沈亦欢心里清楚,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暮沉却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哀伤:“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沈亦欢抬眼看了一眼暮沉的脸色,她自嘲一笑:“这难道不是事实?”
“很快,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住口!”暮沉紧紧捂着沈亦欢的嘴唇,他不住地摇着头,似是只有这样欺骗着自己,才能觉得沈亦欢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沈亦欢却不再挣扎了,她太累了,这六年来的陪伴对她而言,只剩下了不悔二字。
暮沉瞥见沈亦欢不再挣扎了,这才作罢。
沈亦欢只是偏过头看向窗户外暗下来的天色,一天又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有多久。
想到这,她语气尽量放缓了问道:“暮沉,我的病怎么样了?”
暮沉只是摇摇头,迟疑一下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沈亦欢闻言眉头撇起,她语气渐冷:“暮沉,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问医生!”
暮沉这才将藏好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沈亦欢的手都有些发颤。
沈亦欢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见了上面的某个数字,这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也不过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暮沉眼睛沉痛地望向身边的沈亦欢,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这样说,医生也说了,若是没有再进程下去,也有病例很多年都没有发作的。”
沈亦欢闻言却只是喃喃自语道:“那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暮沉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心底的悲伤渐渐蔓延着,他望着这样低沉的沈亦欢,眼尾泛红。
以前的那个自信勇敢的那个女孩,去哪里了?
他想起初见沈亦欢的时候,那会自己还只不过一个喜欢赛车的人罢了。
是沈亦欢看见了站在了角落里踌躇的他,告诉自己有梦想就要去追,一昧的退缩是没有用的。
那个时候的沈亦欢,在他心里犹如泛着自信光芒的女孩。
而现在的沈亦欢,在病痛的折磨下,眼睛里的自信逐渐散去了。
暮沉眼眶红红地说:“不会的,我送你去最好的医院,以后你走不了我就成为你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