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太监小心上前:“皇上,邵少傅的夫人求见。”
邵太傅心感诧异,陈安梨来作甚?
而后,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陈安梨走进来,跪在御前:“皇上,风云关一事,陈安梨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没有应,只是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一旁邵太傅看清陈安梨眼中的渴求与坚定,叹了口气。
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如就让她去吧。”他上前说道。
陈安梨吃惊的看向邵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陈安梨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谢太傅。”
邵太傅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非我邵家儿媳之选,却不愧你程家风骨!”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程家。
陈安梨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弋??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生死未知,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邵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阿循,隐瞒此事。”
“这……”邵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陈安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阿循和离。”
第八章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御书房前,冷风吹动着两人的衣摆。
邵太傅覆于腹前的手一颤,深深看了陈安梨良久,确定她并非一时置气才沉重点点头:“好。”
夜,来的悄无声息。
邵太傅却坐于厅中,看着醉意归来的陆屿修,拳握的更紧了。
深吸一口气,他硬邦邦的开口:“南方沿海一带突发洪涝,皇上命你去整顿。”
邵太傅手边放着一道圣旨,明晃晃的刺眼。
陆屿修冷冷扫了一眼那抹明黄:“这并非我该管的事。”
邵太傅倏然起身:“皇上圣旨已下,岂是你能违逆的?!你即刻动身,莫要耽误。”
说罢,唤来小厮将收拾好的包袱递了过来。
见状,陆屿修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看着急不可耐想要让他走的邵太傅。
因为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陈安梨,现在又来一道圣旨,他又要去管不该管的事。
更何况南下治水最少要花两月时间,他若这般离开,以陈安梨冲动的性子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想到陈安梨,陆屿修突然转身,欲去往她的院子。
“站住!”邵太傅立刻呵斥住他,“已是戌时,城门只开一刻,你若再不走便是抗旨不尊,你是要让邵家为你陪葬么?!”
陆屿修紧握双拳,泄愤般砸在身边的门上。
他吩咐一旁的小厮:“在我回来前,看好少夫人,让她……命人七天一书信告知我她的近况。”
“是。”
在邵太傅的催促下,陆屿修上了马车。
一路前行出了城东口,他却下意识频频掀帘回看城门上的“京城”二字。
直到只能看见城门上的点点灯火,陆屿修才放下帘子,心中已决定要将此次南下的时间尽力缩短。
陆屿修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陈安梨,而是怕她连累太傅府罢了……
而此时的城门上。
陈安梨站在那儿目送着陆屿修的马车渐渐远离,握着剑的手一点点收紧。
阿循,此去经年,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脚步声从一旁响起,陈安梨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邵太傅望着陆屿修离去的地方,悠悠叹了口气:“你既放不下,又何必……”
陈安梨摇了摇头:“不舍的事有太多,放不下却不能强求,他也是。”
邵太傅再说不出什么。
而陈安梨则是转身面向他,双膝跪地,磕了个头:“太傅保重!”
邵太傅将她扶起,想说“愿她得胜归来”,可不知为何,那话像被卡住一般,如何都出不了口。
最终,他只能看着陈安梨上了马,背着日出的晨曦消失在街角。
行至将军府,陈安梨下马将自己写的信从门缝塞了进去。
她站在马下,含泪看着府门上程家用一代代人命换来的“精忠报国”四字。
直到先锋出言提醒,陈安梨才收回视线,翻身上马奔赴城门口。
此时在城外等候的三军见她来了,立刻昂首挺胸。
陈安梨抬起头,望着高大的城门,突然想起儿时自己曾对陆屿修说“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
自己如今真的做了女将军,但陆屿修却永远不会用花轿来接她。
况且,这一去,有没有命归来,还未可知!
陈安梨闭上眼,再睁开眼,只剩气势逼人的战意:“启程!”
戎装向北,秋风吹起陈安梨白色的战袍,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陈安梨带领二十万大军,抵达白鹭关时,却还是迟了半步……
白鹭关城门大开,不见半分人声,只有满地尸山血海,俨然已是一座死城。
程毅将军还会活着吗?
先锋担忧的看着左前方的陈安梨,却见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缰绳,眼睛通红,却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陈安梨调转马头,向身后将士大喊:“我们身后是李朝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将士护家国,这一战,我们不能退,只能死。”
第九章以血洗剑
号角吹响,鼓声震天,哀兵必胜。
陈安梨挥起战旗,直指白鹭关:“众将听命,随我夺回白鹭关!”
她带兵杀入敌营,生生开出一条血路。
来到城门下时,陈安梨的白甲已被血浸红。
她一剑斩杀敌兵,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了。
她的父亲,李朝的将军,此刻伫立在城门口,散乱的白发被风吹起,露出的脸上写满了不屈。
而他的胸口,一只矛径直穿过抵在地上!
陈安梨瞳孔紧缩,手中的剑差点落在地上,嘴唇颤抖:“爹——!”
那一刻,她满心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到爹爹的身边!
另一边,陆屿修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巡查。
他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轻雪,却想起了陈安梨。
已有一月了,太傅府里却是一封信也没有传来。
陆屿修搁在窗杆上的手指轻敲着。
不过听闻北疆战事有了转机,陈安梨应当也不会再闹出什么事端。
如此想着,他也安下心来,起身去往书案继续处理公务。
而此刻的北疆战场,却是一片尸山血海。
终于,北疆一战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陈安梨单膝跪在地上,一身白甲已然看不出本色。
背后的箭伤泛着刺骨的痛,她每动作一次,那箭就刺的更深!
可陈安梨却紧咬着牙,撑着剑站起身。
鲜血从她嘴角流出,可她却只是猩红着眼紧盯着几丈外马上的敌将!
那,便是杀了自己爹爹和哥哥的仇人!
陈安梨握紧了剑,国仇家恨一同涌上,她骤然翻身上马,直奔那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