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电话挂断,刘立国依旧面色沉重。
“发生了什么?”一旁的谢乾坤担心道。
“沙漠那边的气象观测组来了电话,老周那边出事了。”刘立国咬着牙说道,“就在离老周坐标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大型沙尘暴,情况不妙,甚至有变成黑风暴的可能!”
黑风暴,顾名思义就是能见度基本为零的超级沙尘暴,大于十二级的风力卷起的黄沙足以吞没一切,人类在这种极端环境中,连活着都很困难,更何谈离开?
第201章第201章
“院长,咱们可一定要想法子救出老周!”谢乾坤无比着急的说道。
“嗯……”刘立国应着,脑海中迅速思索,而后道:“老谢,你联系一下驻扎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那个方向的军方,让他们想办法派人进入沙漠救回老周,我现在赶去气象局那边,再关注一下情况。”
“好!”谢乾坤一边答着,俩人立即行动了起来……
十几个小时过去,一整天里,周源所处的山谷绿洲中都是一片昏暗,被黄沙遮盖了阳光。
帐篷之中,明亮的白炽灯不时闪烁着,一群医学专家正围在周源身旁,各自进行着所负责的实验。
“哈哈,成功了!”
忽然,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站了起来,看着手里的试管兴奋道。
“这种合成物,能够百分百地抑制癌变,并且能够彻底清除百分之九十八的癌细胞,甚至还有强大的活性细胞塑造能力,简直是癌症克星!”
“真的!哈哈,我们成功了!”
“这可是里程碑式的成就!”
帐篷内的专家学者都兴奋地欢呼着,他们为自己所收获的结果而感到兴奋无比。
这绝对是能够载入史册的伟大药物!
“研究出来了就好,收拾东西,”周源没有太多的喜悦,而是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准备返回龙城!”
众人立即尊敬地答道,要是没有周源,恐怕他们的研究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对于这个研究出可控核聚变与超级抗癌药的科学家,他们发自内心地敬仰。
周源先走到帐篷门口处,试探性地扯开一部分门帘。
“呜!~呼!~”
外面的大风强度不减反增,裹挟着黄沙拍打着四周的绿植。
“现在怎么办?”
靠着门帘的研究员挡着脸说道,“现在这情况,直升机恐怕无法正常起飞。”
“没错。”
一名直升机驾驶员点头道,“像这样的沙尘暴天气,直升机不具备正常运行条件,我的建议是,在原地修整扎营,等到沙尘暴结束后,再启程离开。”
“不,现在就得走!”周源说道。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了,姜媚如今危在旦夕,随时可能出事,他晚一步,都有可能后悔终生。
并且,这沙尘暴在他看来,绝不是那么简单。
他对于当年那一场黑风暴记忆犹新,时间拖得越久,沙尘暴的威力就越大,最后连实验室都塌了,而在这出绿洲里,就凭借几顶帐篷,怎么可能抵挡住?
现在这沙尘暴的势头在他看来,完全与当年那场黑风暴如出一辙。
“将所有的实验装置与重型物资留在原地,带上个人的食物与水,每人身上带一点新型抗癌药的样本,准备徒步离开!”
说着,周源就率先收拾起了东西,然后迈开步子就走了帐篷,在沙尘暴吹拂下,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几步之后回过头,发现只有秦正以及两名直升机的驾驶员跟着他,而在不远处的帐篷里,其他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于是周源再度朝着帐篷叫喊道:“我经历过这种沙尘暴,它只会越来越强,直到变成黑风暴!到时候就再也没机会离开了!”
“我选择相信鸿鹄同志,他比我们有经验!”
“的确,待下去恐怕会变得更加危险。”
于是众人都收拾好携带物品,跟上了周源。
第202章第202章
华国龙城市,此时已经夕阳西下。
在黄昏余晖下,周雨彤趴在病床边,两天没有休息的她,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红肿的眼睛轻轻闭着,连着长长的睫毛。
姜媚躺在病床上,侧着头,看着正在酣睡的周雨彤,眼神中充满了宠爱,以及浓浓的不舍。
在自己走了之后,不知道小彤的生活,是否能快乐着?又是否有人能保护好小彤?
她多么希望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逐渐长大,组建自己的家庭……
姜媚心里正惆怅着,忽然又感到胸口一疼,疼痛的撕裂感仿佛有剪刀在切割着肺脏。
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眼前一黑,紧接着,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化为嘴角的鲜血。
她压抑着自己的痛呼,却仍然还是惊醒了一旁的周雨彤。
看见姜媚疼痛到扭曲的五官,以及那满口的鲜血,她先是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即充满了惊恐。
“妈!妈!医生,医生!”
她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姜媚,急忙按响了床边的急呼铃,朝着门外大喊着。
时间总在急切中显得缓慢。
周雨彤独自等候在急救室门外,看着时钟一分一秒走过,感受着时间流逝,她的心里也仿佛被刀缓缓割着。
母亲这一次昏倒,还能够再醒来吗?
周源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为什么对他的等待,从来就没有过期望的结果?
周雨彤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遭受这些痛苦?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幸福的家庭?
她好想逃避这一切啊,隐藏着自己,躲着远远的。
她低着头,两手环抱着自己,闭上了眼。
又是不知多久的等待过去。
忽然,耳边响起了急救室被推开的声音,她急忙起身冲了进去。
只见躺在一旁病床上的姜媚已经醒来,让扭头看着远方的大海。
海浪潮起潮落,周而复始,是那样的安静。
“妈……”
周雨彤倚靠在床边,握着姜媚的手痛哭着。
“小彤不要怕。”
姜媚笑着,开口安慰,“现在妈妈不会再感到遗憾了。”
她转头看着周雨彤,“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能再与他相逢!”
姜媚虚弱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自信与坚定。
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蓬头垢面,脸色沧桑,划着一道长疤的男人。
就在老面馆门口那一颗巨大的榕树下,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他眼里泛着泪光,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定要等我,相信我!他说,姜媚,我爱你!
窗外的景色是那样安静平和,没有一丝云色,没有一缕风。
忽然之间,她的眼前出现了自己这一生的浮光掠影,好像一场以她为主角的黑白电影。
还是在她一岁的时候,父亲就永远离开了她,后来,母亲就带着她改嫁,带她来的那个“叔叔”的家中。
第203章第203章
虽然那个叔叔好赌酗酒,还喜欢家暴,她与母亲常常遭受着暴力对待,但生活总算是有了保障,不至于沦落街头,于是她就跟着母亲,在屈辱之中挣扎着长大。
然后情况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好,在她上学之后,继父每次输了钱或者喝醉后,总会把怒气撒在她身上,于是她常常青肿着脸,或者一瘸一拐地在人潮中孤独地来往。
像一只孤独的丑小鸭,无人在意。
直到那个雨天,直到她遇见了周源
就在那一棵大榕树前,那一条斑马线上,那一把遮住了大雨的黑色雨伞,还有一脸平淡的男孩。
男孩总是关心着她,呵护着她,分享着她的伤痛,也会常常为她带来惊喜,让她感到被爱着。
即使他更多时候总是一言不发,像是个呆呆的木头桩子,可每次她遭遇了困难时,男孩总是挺身而出。
她也从那时开始,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直到这一刻也是如此。
“小彤,再让我看一眼你父亲的照片。”
姜媚的声音已然极度虚弱,但透露出的渴望,却是那样的强烈。
“好,好的妈,呜呜……”
周雨彤一边翻着包,一边泪流满面。
此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母亲,或许真的就要离去了。
可是已经达了这种关头,周源呢?此刻他到底在哪?
另一边,西北塔克拉玛干沙漠。
无边无际的黑色狂风裹挟着黄沙,遮天蔽日,刚迈出的脚印,下一秒就会被掩盖。
沙尘暴之中十分凶险,强风与黄沙,随时可能将人拍倒,即使有着强光手电筒,也不过能看到十数米处。
周源踩一下的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他感受着脸颊传来的疼痛,用棉布裹住的口鼻,让人感到难以呼吸,忽然,胸口再度传来一阵剧痛。
下一刻,他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咚!”
耳边响起摔击声,眼前越来越模糊,黑暗就要将他吞没。
下一刻,原本嘶吼着的狂风也停了,黄沙拍击脸的疼痛也消失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而后,他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起来,似乎要乘着风飞向天际,一股无法克制的疲惫感充斥了大脑,下一刻,闭上了眼。
梦境之中,阳光灿烂,鲜花明媚。
一家三口正幸福的沿着奔腾的溪流,漫步在一旁的草原。
天上有七彩的云,不时变化形状,草丛里有白色小兔,活蹦乱跳。
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下来,他们永远就那样快乐下去,他也不必再担忧着未来。
真好啊,好希望这梦境是真的,是能够永远不变的。
我总是期待着与你相伴的日子,希望到时候能快快到来,且不再有分别。
处在梦境中的她,想象着周源回来的样子,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很快又忍不住,笑着笑着就低着头哭了起来,泪水一滴滴落下,打湿在信纸上。
我真的好想你啊,我也一直在履行着当初的誓言,从没有动摇过等待的心!
其实与你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所有我都记着的,可是……
可是我生病了。
好多记忆淡忘了,我想留住,却无法抓紧。
或许是老天爷想让我忘了吧。
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埋怨我,因为你总是会包容着我……
其实,我还有好多说不完的话,可是我快没有时间了,我也相信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我已与你分隔七千四百一十一天,期望你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姜媚。”
这一封手写信,最终被姜媚压在了书柜的最底层,不知何时会被人看到。
她真的好想念周源,好想。
犹如被一根丝线紧紧的缠绕着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那一抹思念,就好像在心里绽放的一丛野蔷薇,让她有时感到甜蜜,有时又被刺伤。
记忆之中那条银杏树林中里小道,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时过境迁,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那些年踩下的脚印也早已磨灭,而他的步子,如今又迈在何方?
时间在消磨着她的生命,同样也在拉回着他远去的脚步,或许在自己的生命结束前,能够最后一次迎接他归来的身影。
她的梦境依旧还在不断切换,一个个熟悉的画面闪过,那个男孩从未缺席,这让她很开心。
梦境里还总伴随着茜草花的味道,这让她感觉更加美好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这样的梦境真是让人不愿离去啊……
所以,她再也没有醒来。
这一刻,窗外的高楼大厦依旧灯火通明,闹市依旧喧嚣,更远处的海洋依旧自顾自地潮起潮落,远方的月亮与星星也按时升起,一切都没改变。
除了在这一处不大不小的病房里,正经历了一条生命的逝去。
周雨彤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跪倒在病床旁,无力地哭喊着。
这一刻留给她的,只剩下了黑暗与悲伤……
第209章第209章
后面的几天,周雨彤寸步不离地待在母亲的身旁,即便是夜晚,也毫无困意。
因为只要她一闭上眼,随之而来的就是痛彻心扉的噩梦。
那噩梦总是让她一遍又一遍的直面母亲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
于是她便守着,时而放声大哭,时而低声抽泣,或者揉着红肿的眼,埋下了头,不知有多少人来劝说过她,但她却置若罔闻。
这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失去了母亲的人是她,面对悲伤的人也是她。
甚至有时候,她精神恍惚着会下意识忘了自己,忘了现实,走入为自己编织的幻境。
在那个世界中,母亲依然身体健康,像从前那样美丽,依然有温和的笑容,有贴心的早餐,还有无微不至的关怀,就像从小到大那样。
会在天冷的时候抱着她,会给她裹上暖和的手织围巾,会给疲倦的她唱着童谣,会给迷茫的她讲述一切意义……
会在烟花绽放的夜里,带着她爬上天台,眺望着远处烟火。
周一彤一边幻想着,一边沉浸其中,不愿走出面对现实。
后来几天里,周源依旧没有出现,好像对所有一切本就不关心。
不过周雨彤也早已心如死灰,不再纠结。
或许在周源心中,真的没有母亲的位置吧。
五天之后,姜媚的葬礼进行。
这是个昏昏沉沉的天气,乌云密布,让阳光无法刺透。
在一间布置简单的悼念堂里,没有挽帘与花圈,也没有一屋子的白帘,有的,是一捧又一捧的茜草,被放置在黑白遗照之前的桌上。
照片里的姜媚,是当初还没生病时的样子,一双好看的杏仁眼,温和的柳叶眉,一头齐耳短发,看着十分的温婉美丽,不过眉眼之间有着淡淡的愁绪,似乎在挂念着什么。
周雨彤穿着黑色丧服,安静地站在母亲的遗照旁,向每一个上前献花的人鞠躬示意。
前来悼念母亲的人不多,只有十多个,也大多是周雨彤认识的,是母亲曾经结交的朋友与同事,还有几个邻居,以及寥寥几个亲戚。
“小彤啊,节哀吧。”
一个身材矮小,十分瘦削的老婆婆在悼念之后,向周雨彤安慰道。
她是姜媚曾经做保洁员时,认识的要好同事,刘婆婆。
“你母亲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唉……”
刘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周雨彤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向刘婆婆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一个鼻子上长了个大痣,身材矮胖的中年女人快步向着周雨彤走来,眼神中满是责备。
“啧啧,我都不知道你布置的这是什么悼念堂,实在是太寒酸了吧,好歹也是个国际大明星,不能大方点……”
矮胖妇女一边说着,眼睛滴溜溜地扫过,满脸嫌弃,“真是不像话。”
周雨彤冷漠地看了矮胖妇女一眼,对方她知道,是母亲娘家的一个亲戚,叫吴大莲。
当年在欠下了巨额债务后,母亲曾向吴大莲求助过,希望能够借点钱给周雨彤凑学费,不过被狠狠拒绝了,还被羞辱了一番。
“说得有道理啊。”
这时,其他几个亲戚也靠了过来,指手画脚,七嘴八舌道:
“唉,这个姜媚也真是可怜,一辈子就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受了一辈子罪,现在人不在了,办个仪式都这么清寒。”
“还记得当年她大学毕业,非得等那个男人,结果怎么着,最后在一起,还没两年,哎,那男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