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厂办公室。
徐墨看了眼桌上的钱后望着面前的陆淮南:“你要回岭南?”
陆淮南点点头:“徐大哥,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我还是觉得首都的环境不太适合我,所以再等外婆休息几天,我就带她回去。”
话落,整个办公室忽的陷入一片沉寂。
徐墨的手指叩着桌面,深色的眸子似是在思考。
良久,他拿起钱起身,正准备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推来,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蜡黄的男人冲了进来。
“枫哥,那批货被人盯上了!”
第17章
蓦然间,整个办公室气氛骤然凝固。
男人错愕看着里头的陆淮南,俨然没想到里头还有别人。
徐墨看向他,眼神闪过丝彻骨的寒凉。
男人脸色一白,握着门把手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找错地儿了。”
说完,关上门匆匆离开。
陆淮南只觉后脊莫名有些发凉,再想起之前纪洛芷说徐墨跟军服厂贪钱的人有关系,心不由多了丝不安。
然而徐墨一脸从容,似乎根本没受那陌生男人闯入的影响。
将钱塞到陆淮南手里:“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我也不强留,至于这些钱,你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不少忙,就当做我发给你的奖金吧。”
陆淮南连忙抽出手:“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要说帮忙,还是你帮我的多。”
顿了顿,她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先去忙了。”
说完,陆淮南转身离开办公室。
看着她走了,徐墨骤然冷下脸。
不一会儿,男人重新推开门,眼神畏畏缩缩:“枫哥……”
‘砰’的一声,钱被狠狠砸在桌上。
徐墨看着他,眼神如刀:“唐建荣,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吗?”
唐建荣浑身一抖,连忙解释:“枫哥,我知道不能来厂里找你,但的确有重要的事,我们那批货经过岭南时,被纪洛芷手下的人盯上了,现在卡在那儿动不了了。”
徐墨皱起眉,缓缓坐回椅子上,没有说话。
见他不发话,唐建荣心里打起了鼓:“要是被纪洛芷搜到那批货,那我们这边的点都会被……”
“你以为纪洛芷和警方会那么笨吗?”徐墨冷嗤,“他们早就盯上我了,只不过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迟迟不动手。”
闻言,唐建荣面色一滞:“那怎么办?”
徐墨扫向桌上的钱:“我亲自去趟岭南。”
“你去?可万一……”
“刚刚那个女人是纪洛芷的老婆,把她掌控着,纪洛芷不会轻举妄动。”
一个星期后。
陆淮南辞了工,带着外婆准备回岭南。
刚出胡同,便看见一辆桑塔纳停在路边,徐墨站在车旁,似乎在等人。
陆淮南愣住:“徐大哥?”
徐墨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皮箱:“我正好要去岭南看战友,所以想着跟你们一起走,路上也多个人照顾。”
听了这话,陆淮南莫名想起那天在他办公室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口中的‘货’到底指的是什么,徐墨怎么又突然要去岭南。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心上,让她很是烦躁,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自若地笑了笑:“那又得麻烦你一段路了。”
外婆不知缘由,感激地看着徐墨:“我跟囡囡能碰上你这样的大好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徐墨笑容温和,拉开车门让两人上了车。
一路上,徐墨谈笑风生,陆淮南是不是应两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恐慌。
她下意识地去想纪洛芷,昨天给岭南军区打电话,却得知纪洛芷还没回去。
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徐墨睨了眼陆淮南的侧脸,眼神渐暗。
纪洛芷,我倒想看看,责任和心爱的女人,你到底会选哪个?
第18章
三天后,岭南火车站。
“徐大哥,一路上麻烦你了,那我就带外婆先走了,后会有期。”
陆淮南一手扶着外婆,一手提着皮箱。
徐墨抿抿唇,敛去眼底的诡谲:“好,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县东城的招待所找我。”
陆淮南点点头,带着外婆转身朝汽车站去了。
身后那道目光像是刺,扎的后背有些发凉。
“囡囡,你咋了?这一路上你都跟徐墨不怎么说话了。”外婆忍不住问。
陆淮南回过神:“没有,可能只是这几天有点累……”
见她不愿意说,外婆也没有多问。
又经过四个小时的汽车,一个小时的三轮车,陆淮南带着外婆回到了黄岭村。
重生之后,她就没再回来过。
依旧是记忆中那样,村口的老榕树还因为修路砍掉,几个穿着灰色袄子的女人坐在树下拢着袖子聊天,几个挂着鼻涕的孩子抓着地上的残雪追逐打闹。
见她和外婆来了,几个女人互相捅着胳膊。
“哎哎哎!你们快看,那不是陆淮南吗?”
“她不是因为贪了军服厂的钱被公安抓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之前不是说她在家属院勾引男人,后来才贪的钱,怪不得纪洛芷要把她踹了!”
又是这些话。
虽然早已听习惯,但陆淮南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她也没有理论,毕竟想改变村里人对自己的态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行的。
陆淮南原想先回家,外婆却大步跨到她们面前。
“你们这些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扯别人的闲话,说谁勾引男人,谁偷钱,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老人像是炸了毛的狮子,瞪眼怒视着她们。
“外婆……”
陆淮南皱起眉,将人护在身后。
“整个黄岭村现在谁不知道陆淮南是个偷钱的破鞋,也就您老人家,把她当成宝!”
“就是,老天爷要真有眼,也先劈你那爬人家纪洛芷床的外孙女!”
听着这些话,外婆气的面红耳赤,整个身体都在抖:“你们……”
生怕老人气坏了才康复的身体,陆淮南慌忙扶住她,正色扫量眼前说风凉话的人:“第一,我没有勾引男人,第二,我也没有偷军服厂的钱,第三,我跟纪洛芷两人感情很好,你们可以无知,但要知道造谣是要坐牢的。”
说完,也不管她们是气是恼还是嘲笑,扶着外婆就往家里走。
外婆看着面无怒色的陆淮南,表情也软和了下来:“囡囡……”
“外婆,别人说什么咱们都别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陆淮南拍拍她的手背。
见她一脸从容,外婆心底残余的怒火也慢慢平息。
不可置否,她的囡囡真的变了很多,换做以前,听到别人说这些闲话肯定是忍不了的。
一路上,碰上的村里人有当着面指桑骂槐的,有背地里窃窃私语的,陆淮南只当做没看见。
推开潮湿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原本的黄土院子在下过场雨后成了一片泥泞,几片被风吹落的瓦片散落在墙沿。
荒凉的像是野外的破庙……
陆淮南看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外婆和自己各自孤零零地在这里去世。
叹了口气,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就在她准备让外婆先去堂屋休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叱唤。
“陆淮南!”
转身看去,陆淮南愣住。
纪母!?
第19章
纪母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冲着陆淮南脸就是一巴掌。
‘啪!’
陆淮南没防备,左脸顿时炸开火辣辣的痛。
“囡囡!”
外婆又惊又急,心疼地摸着她红肿的脸颊。
纪母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骂:“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要不是你,洛芷怎么会要跟我断绝关系!你这个搅家精,扫把星!”
外婆像气的红了眼,朝着纪母就是猛地一推:“有什么冲我来,你再动囡囡一下,我就跟你拼了!”
纪母踉跄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她死瞪着老人,咬牙切齿地又要动手:“死老太婆!”
手刚伸出去,就被陆淮南狠狠捏住。
陆淮南冷眼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纪母:“看在洛芷的面子上,你又是长辈,我不跟你动手,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干了什么好事。”
纪母揉在一起的脸又是白又是红:“陆淮南,你给我放手!什么好事儿,谁敢的‘好事儿’能有你多?”
“洛芷已经告诉我了,杨虎和我爹都是你找来的,就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好让洛芷跟我离婚。”
陆淮南看着眼前明明长得慈眉善目,却心如蛇蝎的女人,眼神冷冽:“我知道我嫁给洛芷让你很不满,但你不能伤害我最亲的人!”
话落,她用力松开手。
纪母后退着,一脚踩进泥坑里。
“你!”她哽了个半晌,突然就坐下来开始撒泼,“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一个搞破鞋的贼欺负我们这样的好人,不该五雷轰顶吗?”
因为她的哭闹,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鄙夷的目光像剑似的纷纷投到陆淮南身上。
陆淮南没有理会,径直关上了门。
外婆摸着她红肿的脸,心疼不已:“疼了吧?”
陆淮南摇摇头:“没事,别管她,闹够了她自己就会走的。”
话音刚落,身后本就破烂的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陆淮南!你躲什么!今儿个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洛芷?你就跟你爹一个德行,脸皮比树皮厚,心比煤还黑!你就该像你妈,早死早超生!”
纪母恶毒的谩骂像无数根针刺进陆淮南胸口,剧痛中带着几乎烧掉理智的恼恨。
视线扫向墙边装着已经发臭雨水的铁盆,跨上前端起后拉开门。
‘哗啦!’一声,铁盆里的水迎头泼在纪母的身上。
“呸呸呸!”
纪母青着脸吐出水,面目狰狞地瞪着陆淮南:“陆淮南,你……”
“杨秀英,你再敢骂我妈一个字,下回泼你脸上的就不只是盆水了!”
陆淮南将铁盆摔倒纪母脚下,关上了门。
她紧捏着拳,眼眶有些泛红。
委屈和愤怒压着心,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外婆摸摸她的头,声音哑了几分:“囡囡乖,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陆淮南用力吞咽一番,才咽下满喉苦涩地点点头。
有那么一刻,她真觉自己两段人生都很无奈,可仔细想想,这不都是曾经的自己造成的后果吗……
犹豫了会儿,她才下了决心般开口。
“外婆,我明天想去找洛芷。”
第20章
外婆愣了愣,也没有多问,只是拉着陆淮南的手,语重心长道:“好,外婆这儿啊,你不用担心,跟洛芷好好谈,他是他,他娘是他娘,别因为他娘,耽误了你们。”
陆淮南嗯了一声。
其实去找纪洛芷,并不是只为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主要还因为徐墨和那‘货’。
直觉告诉她,必须要尽快找纪洛芷。
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趁着天还没黑,陆淮南又去祭拜了母亲,才疲惫睡下。
天还没亮,陆淮南就坐着村大爷开的拖拉机去镇上的车站。
辗转三趟车,才到达岭南军区的大门口。
看着门口站岗的哨兵,陆淮南突然失去了过去的勇气。
她捏着衣角,陷入犹豫。
经过一番思想争斗,她还是深吸了口气走上前。
谁知刚刚踏进去,哨兵就叫住了她:“嫂子,您找纪连长吗?”
陆淮南愣了愣:“是,他还没回来吗?”
“纪连长受了伤,现在在军区医院呢。”
听了哨兵的话,她心猛地一沉。
纪洛芷受伤了?
想起他身上那些因为出任务而受的新旧伤痕,又急又怕,忙赶去军区医院。
陆淮南一路跑进医院,询问到纪洛芷的病房后,才得空扶墙大口喘了几口气。
缓了一会儿,才朝楼上的病房奔去,谁知刚走到病房外,便听见里头传出吴英玉的声音。
“你明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娶陆淮南,而且当初别人撮合我们的时候,你不也默认了吗?洛芷哥,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
陆淮南推门的手顿住。
在这个年代,能让一个女人这么直白的表达,一定是掏心窝子的喜欢。
虽然纪洛芷说过,他不喜欢吴英玉,但自己和他以错误为开端的婚姻,还是让她很不踏实。
隐约间,里面又传出吴英玉带着哭腔的哀求。
“为了你,我爹妈无论怎么逼,我都不肯接受别人,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但我都不在乎,我只盼着,哪天你回过头看看我……这世上哪还有人像我这样,对你这样一心一意啊!”
陆淮南僵在原地,心绪复杂。
即便没看见人,也能想象到吴英玉梨花带雨的模样多招人怜。
“同志,怎么不进去?”
突然过来的医生疑惑地瞄了她一眼,推开了门。
转头间,陆淮南撞上纪洛芷冷凝的目光。
当看到她,男人的眸子瞬时一亮,刺骨的漠然褪去,只有鲜少的柔和。
“淮南?”
陆淮南回过神,莫名觉得有些窘迫。
她不自在地挽了挽头发,眼神无处安放:“我,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纪洛芷脸顿时拉下了,扯下手背上的针头就追了出去。
这女人,把他当敌人了不成,见到自己不是躲就是跑。
而这一举动把医生吓得不轻:“纪连长,你的伤不能乱动啊!”
吴英玉看着纪洛芷追逐的背影,泛红的双眼翻涌着妒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陆淮南一路跑下楼,刚踏下最后一步台阶,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胳膊。
回过头,是纪洛芷近在咫尺的深眸。
第21章
眼见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陆淮南又臊又急,连忙挣脱:“纪洛芷,你放手,也不怕别人笑话……”
话还没说完,纪洛芷扯着她朝楼梯间拐了个弯,把她塞进下面的放着扫把的小隔间。
里面一片黑暗,只能通过门隙看清面前对方脸庞的轮廓。
陆淮南背后抵着墙,身前是男人炙热的躯体,无措的双手只能挡着他坚硬的胸膛,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你,你要干什么?”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看见我就跑?”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低哑的声音像是沉瓮的钟声,引的她一阵战栗。
“我……”
陆淮南张着嘴,嗫嚅了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回答。
像是在欣赏她的慌张,纪洛芷不停地靠近。
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让陆淮南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好半天,她才压着混乱的思绪:“刚刚吴英玉说了那么多,你,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闻言,纪洛芷皱眉:“你希望我说什么?”
鹰爪般的视线让陆淮南无处闪躲,只能低下头:“她虽然有点缺心眼,但到底喜欢你了那么久,我知道,你对当初我硬嫁给你的事还耿耿于怀,我也想的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想跟吴英玉在一块,我没意见。”
听着她吞吐又闪躲的话,纪洛芷只觉额间的青筋在跳。
他哑着嗓子:“说完了?”
“嗯……”
“我跟你解释了那么多,你又大老远回来,不是想跟我继续过日子,也不关心我的伤,而是想把我推到别人怀里?”
纪洛芷的语气冷的像冰,陆淮南慌忙摇头:“不,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唇便被狠狠堵住。
黑暗中,她瞪大了眼,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笨拙地应付他的放肆撩拨。
纪洛芷发了狠,吻的比之前更急促,时不时啃啃那柔软的红唇。
亏他这几天对她提心吊胆,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给自己这么个‘大惊喜’。
陆淮南被吻的七荤八素,回过神时,衣服已经被敞开,肩和胸膛一片寒凉。
伴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湿润灼热的吻雨点向下。
“别……”
刚一开口,陆淮南就被自己娇柔的声音惊的脸色涨红。
她连忙捂住嘴,生怕引来外面的人。
纪洛芷丝毫不受影响,一手横在她后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彻底让她无处可逃。
吻辗转到眉眼,沿着脸颊朝嘴角靠近,陆淮南慌得抬手挡住。
“这里是医院,要是被人发现,你这个连长的脸还要不要了?”
明明是带着恼意的训斥,可听起来却是软绵绵的。
“脸面丢了还能挣回来,媳妇丢了难找。”纪洛芷说的理直气壮,又正经的像在做汇报。
门隙的光勾勒着他的脸,每一处的转折都恰到好处。
陆淮南怔了怔,不自在地开始挣扎:“你先放开我……”
随着她的乱动,纪洛芷忽然痛苦地闷哼一声。
她一惊,才想起他身上有伤:“怎么了,很疼吗?”
“医生说需要家属陪护,正好你来了,留下来照顾我。”
听着纪洛芷的话,陆淮南愣了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虽说两人之间还有些嫌隙,但到底还是夫妻……
她冷下脸:“救你?我记得你从杨秀英那儿拿了不少钱吧。”
陆伟用着破锣嗓骂道:“我家那口子,见我拿了钱回来,居然全部卷跑了,还留下一堆债给我,那些债主说两天不还钱,就要打死我……”
说着,抓着她的裤脚就开始哀求:“淮南,看在我还是你爹的份上,帮帮我吧……”
听了这写话,陆淮南又解气又可笑。
“当年你偷走我妈的救命钱,就没想过今天?这都是你的报应,我陆淮南也没爹,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
说着,她撤开腿,冷漠看着他扑在地上。
见陆淮南坚如磐石的态度,陆伟索性哭嚎起来:“陆淮南,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真要看着亲爹被人打死吗?如果我真的死了,去了阎王殿也要在阎王面前哭一哭,我生了个不孝女,连爹的命都不救……”
陆淮南只觉额间的青筋在跳,手里的扫帚也越捏越紧。
真是物以类聚,怪不得和纪母一起狼狈为奸。
外婆也说得对,这种人只能靠打才能让他长记性。
就在陆淮南准备用扫把把人赶走时,苏盈端着一盆乌黑的水冲过来,照着陆伟的脸就是一泼。
虽然已经是二月末,但还是天寒地冻的。
被这么一泼,陆伟条件反射地窜起来,抱着湿透的袄子发抖。
在一片叫好叫该声中,苏盈叉腰痛骂:“就你也配当爹?你要是死了,阎王殿都不带收的,你就该当个孤魂野鬼!”
陆淮南诧异看着她。
以前苏盈不落井下石,自己就烧高香了,没想到现在她居然给自己出头。
周围帮腔的声音此起彼伏,陆伟眼见不得好,狠狠剜了陆淮南几眼后走了。
见人远了,陆淮南才朝苏盈道谢:“谢谢嫂子……”
苏盈哼了一声:“别谢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说完,拎着盆转身进了屋。
李文娟笑着说:“别看苏盈厉害的模样,其实她心挺好的。”
陆淮南点点头,心底擦过久违的暖意。
打发走了陆伟,她便盛好饭菜去照顾纪洛芷。
怕走过去后饭菜就凉了,陆淮南就借了李文娟家的二八大杠,骑着去医院。
平坦大道,刚转个弯,便看见路边一个熟悉却又谨慎小心的身影。
吴英玉!?
第27章
陆淮南连忙停下,躲到路边的破旧广告牌后。
探出头,看见吴英玉小心又紧张地四处张望,确认没人后上了前面的白色菲亚特。
车子吐出尾气后驰骋而去。
陆淮南站在原地,心里又是一万个不解。
据她所知,吴英玉从十四岁就进了文工团,家境并不好,那辆菲亚特怎么说都要七八万,她什么时候有那么富裕的亲戚和朋友了?
记挂着还挨饿的纪洛芷,陆淮南也没有细想,蹬着车往医院赶。
当天,她便把有人往家里扔钱和看见吴英玉的事儿说给了纪洛芷。
纪洛芷思索了番后问:“钱呢?”
“外婆收着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送公安局去?”陆淮南有些苦恼。
“先别送,他像是在试探你,等我回去处理。”
陆淮南点点头,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昨天我忘问了,当时那个男人为什么叫徐墨‘枫哥’啊?”
说话间,她倒了碗汤递过去。
纪洛芷没有回答,而是说:“有些事儿我还不能跟你说。”
闻言,陆淮南哦了一声,也没有追问。
她明白,他的任务有一定的保密性。
半个月后。
纪洛芷出了院。
一进屋,外婆已经烧好了饭菜,卤子面条,白菜粉条,酸溜土豆,红烧狮子头,炖鸡和鱼。
陆淮南无奈,老人又把自己给她的钱花在自己和纪洛芷身上了。
饭桌上,外婆不停地给纪洛芷和陆淮南夹菜:“你们总算夫妻同心了,我打心眼的高兴。”
纪洛芷不语,看着陆淮南的目光却慢慢和软。
陆淮南笑了笑,给外婆和纪洛芷各夹了肉。
这样温馨幸福的时刻,曾经也只在梦里出现过。
吃过晚饭,三个人说了会儿话,外婆起身出门。
纪洛芷愣住:“您去哪儿啊?”
陆淮南一拍脑门,有些懊恼:“我这记性,昨天外婆房里的床弹簧都蹦出来了,我回来前想去趟供销社买床垫的,结果忙着给你拿药,给忘了。”
外婆摆摆手:“文娟跟我说了,她屋里还有间空房,让我过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