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是你把陆墨衍带走藏起来了?!”莫柔眉眼全是喷涌的怒气。
说完,她不顾沈若京,在房间搜寻着,不消片刻房间已是一片狼藉。
沈若京不明就以:“你在说什么?!”
莫柔见找不到人,看向沈若京:“定是你将他藏起来,不让他参加婚礼。你今日若不说实话,我便将你这儿砸了!让你连这歌舞厅都待不下去!”
陆墨衍不见了?
沈若京看着在房间里焦急寻找不似作假的莫柔,心中一片翻涌。
“他不在我这里,莫小姐还是去别处寻吧。”沈若京哑声开口。
莫柔看着沈若京,四目相对,沈若京看见莫柔眼里深切的怀疑。
“叮铃——!”
电话声骤然响起,沈若京看了眼似乎还没有离开意思的莫柔,走上前接起:“喂……”
而电话那头的话,却让她心头如坠冰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像极了一张白纸!
“陆墨衍中弹了,在医院,快来!”
医院。
沈若京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窗,看着莫柔坐在陆墨衍床边,小心照料着。
她看着陆墨衍缓缓睁开眼,也看见了他眼睛里氤氲的情意。
沈若京攥紧的手骤然松开,只要他安康,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轻吐出一口浊气,强压着眼睛的酸涩转身离开了医院。
一连多日,沈若京都没有再去看陆墨衍。
只是听秦九爷说,他出院了,莫柔将他照顾的很好。
只是他们的婚礼,不知延期到了何时。
灯火摇曳。
沈若京下场后,站在歌舞厅门外吹着风,似乎只有寒冷,才能让自己短暂地忘了陆墨衍。
虚渺的烟雾在眼前弥漫,沈若京盯着指间忽明忽暗的烟,眼底满是苦涩。
“阮小姐怎么在这儿?”
耳边响起一阵让人厌烦的声音。
沈若京掐灭了烟,抬眼望去,就看见几个混混站在自己面前。
“让开。”沈若京不想和他们纠缠,就要进歌舞厅。
可步子刚迈开,她便被其中一人拉住,侮辱的话随之而来。
“你不过是个歌女,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装什么装!”
沈若京闻言,眼尾一红:“你说什么?”
几个小混混大笑,抓着她就将其往角落拖:“你靠过来,哥哥告诉你。”
沈若京怎么不知道这几人打着什么主意,可她一个女人怎么比的上几个大男人。
眼看就要被拖走,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冲到了几人面前。
小混混正要开骂,就看到陆墨衍一身笔挺的西装走下来,眸色很冷。
“煦川——!”沈若京眼底满是希冀。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陆墨衍移开了目光,绅士的带着车内的莫柔离开。
沈若京怔在原地,而她身边的混混直接将其拉到了黑暗处……
第六章欢场无情
黑暗的角落。
沈若京想着陆墨衍离去的背影,只觉喉咙满是苦涩。
这时,一个混混的手朝着她的衣领而来,可还没落下,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闻言,几人朝着声音看去,就见来人一身黑色风衣,面色冷峻。
许至君,北城有名的留洋医生,也是沈若京的忠实听众。
混混也知道得罪不起,连忙散开。
沈若京裹紧了衣服,看向许至君:“谢谢。”
说完,她略显狼狈地朝着舞厅走。
这时,许至君抓住沈若京的手:“介意一起走走吗?”
沈若京此刻也不想进入舞厅看到陆墨衍和莫柔,她点头答应。
许至君见状,单薄的唇角扬了扬。
江桥之上。
沈若京一张脸被风刮得生疼,她看着奔腾的江水发愣。
江水哗哗的流着,一如她这些年付出的感情。
“我很少看你这样难过,能聊聊吗?”许至君站在她身边,余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心微微扯了扯。
四年前,许至君刚回北城,被好友带到歌舞厅,第一眼看到沈若京的时候,就被她惊艳到了。
沈若京闻言,看似轻松的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可他很快要结婚了,和别人……都说戏子不配有真情,可我生来就是戏子……”
一滴清泪从她眼眶滑落。
许至君怎会不知她喜欢何人。
这几年来,每次她上台,目光就只落向一人。
天色黑沉,冷风拂过。
许至君脱下身上的大衣细心为沈若京披上,温声说:“在这乱世中,其实人人都一样。”
被温暖包裹着,沈若京转头看着许至君扯出一抹笑:“谢谢你安慰我。”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若京说完,就要离开。
这时,许至君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眼里的光亮愈渐滚烫。
沈若京看着他眼中刺目的光,抽回了手,扯起一抹笑:“怎么了?”
话落,沈若京就看到许至君单膝跪地,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如果你愿意,许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许至君说完,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好看的戒指。
沈若京愣愣看着他,失去了言语。
她认识戒指,当时一个租界来的洋人告诉她。
说戒指是国外求婚时候用的东西,和婚书一样,戴上了,就是一辈子。
她也曾幻想过,陆墨衍会拿着它向自己求婚,可惜……
沈若京回国,开口道:“对不起,许医生,你很好,可惜我配不上。”
“不,你……”
许至君还想再说什么,沈若京将大衣还给了他,转身离去。
他怔怔看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慢慢蜷手握紧了戒指。
歌舞厅。
沈若京刚走进房间,就看见陆墨衍一身挺依譁拔的西装站在窗前。
沈若京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依誮说什么。
陆墨衍转身看着她,率先开了口:“许至君向你求婚了?”
他怎么会知道?
沈若京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见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该答应他。”
第七章慢走不送
陆墨衍的话掷地有声,却叫沈若京怎么都不能相信。
“你要我嫁给别人?!”
“许至君家世显赫,他自己又是租界有名的医生。你一个歌女能嫁过去,是你高攀。”
陆墨衍的话如同针,针针扎进了沈若京心里。
她仰头定定看了他良久,确定他不是在玩笑,心里只剩荒谬。
他欺骗自己的感情,然后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现在又要自己嫁给另一个人!
沈若京哽咽了瞬,强忍着泪嘶哑着嗓子问:“你不觉得你太狠心了吗?”
“是你想要的太多。”陆墨衍眉头微皱回。
沈若京闻言却只觉得荒唐。
从头到尾,她想要的不过一个他罢了。
她按下翻涌的情绪,哑声道:“这是我的事,不牢沈先生费心。时候不早了,沈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莫小姐寻来,又说是我将你藏起来!”
沈若京不想再看陆墨衍,闭眼沉声道:“慢走不送!”
陆墨衍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扬长而去。
“你会答应嫁给他。”
冷风顺着打开的门涌向沈若京,驱走了她身上仅有的暖意。
她杵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陆墨衍走时留下的话回荡在耳边,沈若京却想不明白。
她不愿意嫁,陆墨衍能有什么办法……
沈若京的思绪突然停滞,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念头浮上脑海。
她撑着身子赶忙去找秦九爷。
大厅里。
秦九爷看着慌慌张张过来的沈若京,皱眉:“出什么事了?”
沈若京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的卖身契,还在你这里吗?”
六年前,她刚入十里洋场时,签了卖身契给秦九爷,说好等攒够了钱,她赎身离开。
“五年前就被陆墨衍买走了,他没告诉你?”秦九爷漫不经心回。
他的话像是惊雷炸响在耳边,沈若京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陆墨衍说自己一定会嫁给许至君,原来如此……
看着沈若京苍白的面容,秦九爷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沈若京没有回答,她转身夺门而出,朝着陆墨衍家而去。
她要问问陆墨衍,为什么!
踏着夜色,坐着黄包车,很快便到了沈府。
沈若京站在高立的铁门前,第一次感受到横亘在她和陆墨衍之间那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按响门铃,没等沈若京说话,沈家的佣人就将她请进了客厅。
客厅内。
陆墨衍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沙发上,一双马靴亮的让沈若京心慌。
他早知她会过来,所以在等她?!
沈若京紧掐着掌心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开口问:“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陆墨衍并未答话,只是抬手将茶几上的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张纸。
赫然是沈若京的卖身契!
沈若京死死盯着那张纸,再也忍不住问道。
“所以,你是想要用它,威胁我嫁人?”
“这五年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沈若京紧咬着后槽牙,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
沙发上,陆墨衍稳坐着,看着她不为所动:“嫁给许至君,是你唯一的选择。”
“若我不呢?”
“歌舞厅不会再留你,我说到做到。”
沈若京看着眼前的陆墨衍,遍体生寒。
她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许久,她哑声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我嫁给许至君吗?”
陆墨衍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冰冷:“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纠缠,你嫁给他,有人管束。”
闻言,沈若京眼中的光彩逐渐灰败。
她仰头看着陆墨衍,只觉全是陌生:“谢谢你,让我认清了现实……我嫁!”
第八章不会更改
沈若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沈家。
坐上黄包车。
沈若京将头顶的车盖布拉起,整个人瑟缩在里面,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逼无奈嫁人,而逼迫着自己的人,会是陆墨衍!
“小姐,您要去哪儿?”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沈若京纷飞的思绪。
沈若京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陡然发觉,除了歌舞厅,她无处可去。
“歌舞厅。”
黄包车晃动着启程,沈若京眼眶通红却忍着没有再哭。
歌舞厅房间。
沈若京坐在窗前看着月落日升,正午的阳光刺目,可她浑然不觉。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声音。
她转头看去,就看到许至君走了进来。
沈若京愣了下,扯出抹笑:“许医生怎么过来了,还没到开场时间。”
许至君看着她苦涩的笑,眼中满是心疼。
他沉声说:“陆墨衍找过我了。”
沈若京面色一僵,垂下了眸:“你……都知道了。”
“你不愿嫁,我和他说,我不会让你委屈。”
听着许至君的话,沈若京喃声回:“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陆墨衍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
许至君沉默了瞬。
“陆墨衍说我们结婚那日便将你的卖身契给我,既如此,我便与你做场假结婚的戏。”
听到这话,沈若京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道:“让他以为我们要结婚,等拿到你的卖身契后,便取消婚礼。”
沈若京看着言辞恳切的许至君一时语塞。
在歌舞厅爬到现在的位置,沈若京一直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可此时,面对许至君无所求的好,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对不起,我……”沈若京本想道谢,最后却成了道歉。
她一直知道许至君是君子,是好人,却从没想过,他会这般毫不保留的帮自己。
沈若京话还没说完,许至君温声回:“不用道歉,是我自愿。”
话落,他转身离开。
……
第二日,许至君便带着人亲自送来了聘礼!
秦九爷看着几乎摆满了沈若京的房间的聘礼,长叹一口气:“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许至君?”
沈若京没出声,沉默的看着窗外。
秦九爷见状也没有劝,只是说:“你和许至君的婚期还有半个月,你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置气后悔终生。”
脚步声远离,听到门被关上,沈若京才转回了头。
她知道,秦九爷虽然平时对自己恶言恶语,但心是向着她的。
若不然,没有她的卖身契在手,他根本不会留自己五年,甚至现在还劝自己,好好想清楚。
可沈若京现在无比清醒。
她转过了头看着自己屋内的一切,成箱的首饰,数不清的绫罗胭脂,还有那华贵的婚纱……
这一场明知做戏的婚事,却在这些聘礼的衬托之下,显得无比真实。
而许至君明知道这是一场假婚礼,却还是给了自己最大的体面。
沈若京想着,无声攒紧了手,她终究是对不住许至君!
眨眼半月已过,婚期已到。
当日,沈若京身着一袭白色婚纱被秦九爷亲自从歌舞厅送了出来。
外面人群攒动,沈若京站在歌舞厅的门口,看着挂满红绸的车,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陆墨衍身上。
第九章生死难料
陆墨衍今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披在外面的大衣随风拂过,显露出欣长挺拔的身影。
他看着沈若京一身白色婚纱,眸光微动,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你的卖身契,我已经和贺礼一起送到许至君手里了。”
陆墨衍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色,一张脸和平常一样冷峻,让人不敢接近。
沈若京看着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觉眼眶有些发热。
“沈先生,你不觉得时间很可惜吗?”她忽然问。
陆墨衍闻言,薄唇怎么也张不开。
沈若京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根刺:“如果早知有今日,五年前,我绝不会与你有任何瓜葛。”
人这一生太短暂,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浪费?
沈煦弋??川挺拔的身形微微晃了晃,目光依旧冷漠。
“嫁给他,你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良久,他沉声说。
沈若京听着他的话,强忍着泪。
“都说戏子无情,我现在才发现,沈先生你比我心狠多了……”
说完,她快步与陆墨衍擦肩而过,坐上了婚车。
陆墨衍高大的身影倍显孤寂。
他转身看着驶远的婚车,眼底氤氲着复杂的情绪。
他静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的司机说:“去莫家。”
莫家大宅。
陆墨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莫柔开口:“多谢帮忙,不过这场戏到现在可以结束了,我马上就要离开。”
闻言,莫柔叹了口气,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我知道你爱沈若京,是为她好才做出这些伤她心的事,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怕她恨你?”
“怕,可上了战场我生死难料,也不想她为我蹉跎年华。就此忘了我,平淡一点也不错。”
陆墨衍说着,手指不断摩挲着握在掌心的怀表,那里面贴着张沈若京的照片!
他垂眸看着,眼中弥漫着深切的情意。
从他踏上这条不归路开始,就注定不配拥有爱情,国家当难,他无法坐视不管。
沈若京……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颠沛流离易或担惊受怕,都不应该再让她尝试了。
莫柔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萦绕着两人,直到她送陆墨衍离开。
莫家门口。
陆墨衍坐在车里,透过拉下的车窗对莫柔叮嘱:“答应我,别告诉她真相。”
莫柔点头,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化为沉默。
她想,男人或许永远都不懂,对女人而言最终的归宿或许就是到死都能陪在深爱之人身旁。
可惜,陆墨衍这辈子都不能懂了。
五日后西城前线。
陆墨衍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紧急事务,耳边充斥着枪炮声。
时不时引起一阵地震山摇,而他却岿然不动。
等声音平息了些许,他放下笔,垂眸看着手中怀表。
摩挲着上面沟壑的纹路,小心打开,照片上沈若京笑的很甜。
陆墨衍不由想起,她身着婚纱,含泪对自己说:“沈先生,你比我心狠……”
心底某处被扯的疼,陆墨衍轻轻拂过照片,喃声道:“若我们不是生在这乱世该多好?”
空荡的帷帐中,回答他的只有战乱之声。
陆墨衍默默将怀表放回胸口位置,低头继续处理各地的战报。
他想若是这次胜了,他就回去找沈若京,不管在不在一起,只要能在她身边护着她,陪着她就好……
“轰!”又是一阵巨响。
这时,帷帐突然被掀开,电报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着陆墨衍说不出来话。
陆墨衍皱了皱眉:“怎么了?”
电报员声音哽咽着说:“北城被炸了!”
陆墨衍身形一晃,北城——正是沈若京所在之地!
第十章永远消失
陆墨衍闻言,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
“再去查查!”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他起身站在窗前不由自主地踱步,他搓了搓手,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他的手下很快回来了:“是真的!北城被炸了!”
陆墨衍闻言目眦欲裂,他抓住手下人的肩膀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
“我去申请调回北城!”他打开门,对手下扔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连绵的炮火在周围炸开,陆墨衍直奔司令府。
“司令,事情紧急,我申请调回北城。”
陆墨衍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逐渐坚韧。
“煦川啊,我也知道你为战事付出了很多,但你也知道,军令就是军令。”
黎之佩将军端坐在皮质沙发上,一身灰色军装显得有些庄重肃穆。
他走上前拍了拍陆墨衍的肩膀,接着说道:“你看外面现在战事吃紧,所有人都在申请调回去,我尽量。”
陆墨衍深深看了黎将军一眼,他嗫嚅了下,才缓缓开口:“多谢。”
几日后。
拿到了调任令的陆墨衍,脚步不停地赶上了火车。
刚坐上火车,他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
陆墨衍从梦中惊醒,看着房间里的陈设,他的记忆逐渐回笼。
没有沈若京,沈若京已经不见了。
这个认知浸入的他的脑海,不断盘旋。
他心中的悲伤难以自喻,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顺着血液流入他的五脏六腑。
莫柔见他醒来,连日来的担心终于落了地。
莫柔走上前,一脸担忧地说道:“沈若京……有可能是被许至君带走了。”
她把上次去许家的事也一并说了。
陆墨衍闻言怒火攻心,他忍着喉咙里的咳嗽,一张冷峻的脸上渗出了薄薄细汗。
“好!好!好得很啊!许至君!”
他说完连续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终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的昏迷……你去查了没有?”
莫柔垂下头,闷闷地道:“还没有。”
陆墨衍想了下许家的势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他知道许至君有这个能力带沈若京远走高飞。
他闭了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沈若京的音容笑貌。
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选无法掌控的人。”
莫柔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疯了?!”
尖锐的女声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陆墨衍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恢复了平素的凌厉。
莫柔不赞同的摇摇头道:“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伤她!不然也不会让他钻了空子!”
陆墨衍坐在床上犹如一座冰雕。
她说的没错,所有的方法里,他却选了最伤害沈若京的一种。
他脸上的血色尽失,这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
莫柔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才开口:“其实……这样都还好,只是我怕沈若京在他身边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莫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墨衍的眼睛这才锁定在莫柔身上。
莫柔踌躇片刻,终于和盘托出。
“许至君早些年是在西方学医的,他在西方还学了很多不是救人的旁门左道。”
“他当时在西方学成以后,已经小有名气了,可没有人知道也会害人。”
莫柔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黑沉如墨的陆墨衍一眼。
“我会知道,是因为我表哥去拜访的时候,曾经看过他师傅一眼。”
陆墨衍面容肃穆,接连咳嗽了几声,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猛地咳出一道血。
莫柔看着那抹血迹,连忙准备去叫酒店的医生。
陆墨衍却摆了摆手,他顺了几口气才道:“不碍事。”
莫柔却道:“看了医生没有?”
陆墨衍扯了扯唇角,挤出笑容:“没事,死不了。”
他沉默地攥着手里的手帕,垂眸看着上面绣着的梨花模样,眼睛里全是深切的情意。
“或许,她是自愿走的。”
莫柔看着一蹶不振的陆墨衍,气不打一处来,她跺了跺脚道:“你现在这样给谁看?沈若京又看不见!振作一点!”
看着没什么反应的陆墨衍,她烦闷地扯了扯头发说:“沈若京还在等着你!”
陆墨衍灰败的眼睛里有了一束光,而又迅速的消散。
“我伤她太深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第十六章怎么可能
陆墨衍眼底的悲哀挥散不去。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都是无尽的压抑:“她不会原谅我了……”
他猛地心梗了一会,喉头一滚吐出血来。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了几滴在地毯上,他狼狈地拿出手帕想要去擦,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
手中的手帕滑落了下来,陆墨衍伸出手,手帕从他之间滑过。
陆墨衍连忙将手帕拾起来,如同珍宝一样妥帖的珍藏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莫柔张了张嘴,她别过脸劝说道:“我去叫医生。”
沈??璍煦川本能的拒绝,可莫柔却什么都不管了。
她拨通了酒店的内线,不消片刻,医生就很快赶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凝重的掏出听诊器瞧着。
陆墨衍摇了摇头,这才说:“我这已经是旧疾了。”
“那也需要好好看看的。”莫柔皱着眉头,说得话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你至少为了沈若京,也要好好治疗。”
陆墨衍几乎听到沈若京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反应,他终于点点头。
莫柔撇了撇嘴:“你看,你只有面对沈若京的时候,才有反应。”
陆墨衍暗淡无神的眼睛看着莫柔,喑哑着嗓子开口:“多谢。”
“你说,我还有挽回的机会吗?”说完,嘴边扯出一抹笑意,而又迅速垮了下来。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许不会了吧。”
“你怎么这么丧气!”莫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陆墨衍的眼睛。
莫柔叹了口气:“那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很不好,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寄情于你的。”
陆墨衍不再言语,冷凝的空气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着。
她还寄情于他?
可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明明已经那样地伤她,她不是应该早就对自己死心了么?
许家大宅。
许至君看着在宅院里跑动着的沈若京,一扫前日里的阴霾,嘴角牵扯了下,绽放一抹笑容。
沈若京站在院子里的枫树下,纷飞的红枫飘落在她的肩头,美得就像画中的女子一般。
许至君怔怔看着无忧无虑的她,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他坐在一边早已搭建好的画廊。
他执起笔迅速在纸上速写起来,笔尖划过画纸,发出沙沙的声音。
很快,一副画就已完成。
他看了看远处朝着自己挥手的沈若京,低头看着手中的画板,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他放下画笔,走向他心里唯一的那抹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