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宁猛然惊醒!
大口的喘息后,她才注意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鸣。
沈幼宁接起,是秘书:“沈特助,司总让你把他落下的领带带来公司。”
她听出秘书语气中潜藏的不屑。
裴亦霄从来便是这样,不吝告诉所有人,她和他的畸形关系。
“……好。”沈幼宁哑声答。
上午,司氏总裁办公室。
一个留着挑染长发的男子,靠在办公桌边。
“真有你的啊裴亦霄,最后居然要娶林蓓,你这家伙是真心的吗?”
裴亦霄瞥了唐北禅一眼:“当然。”
唐北禅啧啧两声:“那沈幼宁你还要吗?”
裴亦霄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打我,林朝找我好几次,他是真看上了沈幼宁,我想着你们的关系,就答应帮他来问问……”
唐北禅声音越来越虚。
空气一瞬冷寂。
裴亦霄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打算拿什么来换?”
办公室门口,沈幼宁攥紧了手中领带,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
耳朵满是嗡鸣,她翻找着药瓶,却想不起来自己前些天就把药拿回家锁了起来。
那些嗡鸣越来越清晰——
母亲吵架时对父亲的怒吼:“我跟着你享过福吗?你一辈子能挣几个钱?”
谣言发生时学校里的议论:“沈幼宁她妈竟然是小三啊?那她抢闺蜜对象也很正常。”
赵瑜死后同学的指责:“沈幼宁真的狠,竟然将赵瑜推进火海自己跑了!”
沈幼宁猛然蹲下抱住头,崩溃大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时,身前传来林蓓的声音:“沈幼宁,你在发什么疯?”
沈幼宁猛地回神,怔然的看着她。
林蓓突然眼神一凝,大步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腕。
白皙的肌肤上,‘lb’两个字母纹身清晰可见。
大学有段时间,曾流行恋人互相在身上纹上彼此名字的缩写。
那时沈幼宁和林蓓好得几乎像一个人,自然也把彼此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林蓓动作一顿,脸色大变。
如触电般甩开了沈幼宁的手:“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嫌我觉得不够恶心吗?”
沈幼宁抖着手想将纹身藏起来:“林蓓,我……”
她只是不舍得失去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林蓓却不愿意听,她眼神憎恶至极:“去洗掉,还有,我不想让我未来丈夫身边有你这种贱人!”
“识相点,自己滚。”
说完,她大步离开。
沈幼宁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间。
深夜。
黑暗的公寓中,只有电脑幽幽的光照在沈幼宁苍白的脸上。
她看了面前的每个字许久许久,终于,僵着手按下了邮件发送按钮。
三秒后,邮箱提示音响起。
——您的‘辞职申请书’已发送至裴亦霄。
第二天,裴亦霄踏进顶楼,却没在办公室外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心情莫名的烦闷。
看了眼时间,他吩咐秘书:“告诉沈幼宁,10分钟内不赶到公司,这个月的奖金都扣完。”
“是。”秘书笑着打开工作平板,下一秒,笑却僵在了脸上。
“司总……”她看着邮件,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裴亦霄冷冷抬眼。
秘书递出平板:“沈特助她……辞职了。”
裴亦霄眸子一瞬黑沉得吓人。
另一边,咖啡馆。
沈幼宁紧张地看着坐在眼前的人。
司父神情泰然,甚至不忘给沈幼宁点上一杯对孕妇好的热牛奶。
“我听你妈说了,你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也自愿做亦霄的情人。”
“司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的人,但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两家的联姻。”
随着司父的每一句话落下,沈幼宁只觉自己像被人塞进了一个箱子。
她想反驳,想解释,可司父漠然的眼神,却将她喉咙间的声音死死压抑。
司父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将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后便起身,一锤定音:“出国吧,五年后再回来。”
司父说完,便径直离开。
过了一会儿,沈母从外走进。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眼睛都亮了:“一千万!果然是母凭子贵!”
沈幼宁看着她贪婪丑陋的笑,眼眶一点点红透。
“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沈母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支票塞进自己的包里。
下一秒,沈幼宁却猛地伸手从她手里将那张薄纸夺过,在沈母惊骇的目光中撕成两半!
沈母差点疯了:“你这个贱皮子,你疯了是不是!”
“我不卖。”
沈幼宁说着,把支票撕得更碎。
沈母阻拦不及,眼都气红了,反手就给了沈幼宁两个巴掌。
纸屑纷纷扬扬,沈母脸色扭曲。
“你有什么好清高的!看不起我,谁又看得起你?我至少不像你,白给人睡!”
沈母拿起包往外走:“真是看不清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晦气!”
沈母的话比巴掌还真实的抽在沈幼宁心上。
随着沈母离开,咖啡厅的人也对着沈幼宁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啊,这种人活着简直浪费空气。”
“我要是她,一头撞死得了,丢女人的脸……”
沈幼宁耳边又开始嗡鸣,她攥紧手一步步离开。
回到公寓,她却楼下遇见个出乎意料的人。
林朝换了个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儒雅。
说的话却和儒雅没有半分关系:“沈特助,裴亦霄把你给我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沈幼宁心口一绞,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是我自己的,和裴亦霄无关。”
林朝心中一喜,嘴角不觉一翘:“那我现在追求你,你答不答应?”
沈幼宁皱起眉:“林总,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林朝被她的神色逗笑:“沈幼宁,我喜欢的就是你拒绝我。”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刹车声。
沈幼宁回头一看,心口便是重重一跳。
是裴亦霄的车。
突然,沈幼宁感觉手腕一紧,接着便被林朝拉着上了车。
然后,林朝的车子飞快的开出了小区。
裴亦霄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刹,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直到车上了马路,沈幼宁才回过神:“林总,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私奔。”林朝说着打了下方向盘。
“林总,这个玩笑不好笑。”
沈幼宁看着后视镜里裴亦霄的车飞快逼近,心越跳越快。
林朝正要接话,瞳孔中却映出路口逆行而出的大货车。
“小心!”
在沈幼宁的惊叫声中,他猛打方向盘。
但已来不及。
“嘭——!”
猛烈的撞击声响彻公路。
沈幼宁呆呆的站在急救手术室门口。
她好几处绑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迹,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因为,两车相撞时,林朝刻意避开了她那一边。
身后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嘟嘟’声,沈幼宁转头,一瞬间,却愣在原地。
来人竟是林蓓!
林蓓看见沈幼宁,眼神赤红,下一秒,她扬起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先是赵瑜,再是我哥,沈幼宁你这个害人精!你要把我重要的人都害死是不是!”
林朝竟是林蓓的哥哥!
沈幼宁捂着脸,看向跟在林蓓身后的裴亦霄。
这么久了,他从未告诉过自己林朝是林蓓的哥哥。
林蓓见她不说话,情绪更加激动。
“滚!你给我滚!”她挥着手中的包砸向沈幼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沈幼宁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一把刀狠狠扎进心里。
生生将她最后一点强留下的美好搅碎!
“好了,这是医院。”裴亦霄将情绪激动的林蓓揽在怀里,看向沈幼宁冷声呵斥,“你还不走。”
沈幼宁撑住墙壁站起来,低着头慢慢离开了这里。
裴亦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不由皱了下眉。
晚上,裴亦霄回到家,却发现司父还在客厅。
司父问他:“林朝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司父放下报纸:“那就好,你那个特助让她早点出国,别让林家知道你这个私生子的事。”
裴亦霄浑身一僵,忽的想起那次沈幼宁问他怀孕的事。
原来如此!
裴亦霄齿间森寒:“知道了。”
第二天,沈幼宁出门,准备去医院探视一下林朝。
但她才走出小区,就被几个黑衣人带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惊慌中,她竟看见了裴亦霄。
没等她想明白,便听裴亦霄冷笑道:“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着我一辈子?”
沈幼宁心口一颤,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只是……”她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头。
一个护士迎上来:“司总,引产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沈幼宁浑身一震,抓住裴亦霄的手臂:“裴亦霄,不要!”
她什么都顾不得,拉着裴亦霄的衣角惊慌失措的哀求:“求你了,这是你的孩子,我会带他走的远远的,不会打扰你结婚……”
话未说完,裴亦霄一把钳住沈幼宁的下巴:“看看你这幅为了一千万连尊严都不要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他厌恶的一甩手:“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沈幼宁猛地跪倒在地!
孩子……不会想要她这个母亲吗?
这句话,让沈幼宁浑身如被雷击!
这时,护士将手术告知书拿了过来:“沈小姐,请签字。”
沈幼宁看向裴亦霄。
那冰冷嫌恶的视线在这一瞬似乎变成了腹中孩子的目光。
痛得沈幼宁无法呼吸。
见沈幼宁依旧不肯动,一旁的秘书上前拉住她的手,强行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看着被拉进手术室的女人。
不知为什么,裴亦霄突然觉得烦闷至极。
都怪那个女人,实在太会作戏……
手术台上。
头顶的无影灯亮的刺眼,沈幼宁睁着眼睛望着。
麻药好像生效了,又好像没有。
她竟能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停留在她腹部。
这一刻,沈幼宁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从老人那听来的一个传说:被打掉的孩子是没有归处的,也不能转世投胎,最终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