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宋染从荷包里拿出从敏学阁带回的长钉，盯看着怔怔发呆。
到底是谁要谋害柳家小公子……
这长钉，又是何人从边关带进的大温境内？
直觉告诉宋染，柳小公子坠楼一事，没有那么简单。
紫越站在宋染身后，不知为何，在看到宋染淡然的模样，浑身一阵恶寒发抖。
今日小姐不过几句话就逼的老夫人亲自开口惩罚三房夫人，今日那板子，就像活活打在她身上一样。
小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曲眉手脚麻利的打来热水，见紫越还杵在一旁怔怔发呆，也没说什么，利索伺候宋染梳洗上床。
等曲眉都收拾好了，屋里也熄了灯，紫越不紧不慢的向小床走去。郾城大户小姐，晚上就算是歇下了，都是有贴身婢子陪着的。
守夜这活在别家或许是难熬的，大多都是一夜睁眼到天亮，但紫越是很喜欢守夜的。
宋染心善，不喜婢女守夜彻夜不睡，便让人做了小床放在屋内让守夜婢女休息。这一睡就随着主子的作息来，无人打扰不说，一觉醒来，伺候的二等丫鬟还会送上吃食热水，可比在下院舒服多了。
但还不等紫越走到小床，曲眉抱着床褥一屁股坐了下来。
紫越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来，给宋染守夜的只有素儿和她。
曲眉铺着床铺，头也不抬，“小姐说了，以后都由我来守夜。天色也不早了，紫越姐姐还是赶紧回下房歇着吧，明日还得给小姐送热水呢。”
紫越眉头一跳，“小姐说的？怎么可能，从来都是我和素儿给小姐守夜？”
“紫越姐姐既然不信，那就问问小姐好了。”
隔着床幔，紫越只能看到宋染隐约起伏的胸口。显然，小姐已经睡了。
紫越瞪了曲眉一眼，压低了声音，“这次的确是我和素儿守主不利，但是我二人从小陪着小姐长大，其中的交情不是你忽然冒出来的野丫头可以比的！你若识相，赶紧给我出去！”
这几日她都没有睡好，她需得在这软垫暖屋里好好歇歇。
但紫越万万没有想到，回应她的，是曲眉利索脱了外袍钻进被窝的行为。
“你……你……你给我起来！”
曲眉干脆合了眼，不再搭理紫越。
这些年是小姐给了你殊荣，你却不满足，真是可笑！
宋染睡了，紫越不敢大吵大闹，又看曲眉已经躺下休息，揣着一肚子火气冲冲的离去。
床榻上，闭着眼的宋染翻了个身，唇角挂着讽刺笑容。
第二日，宋染是被嘈杂的吵闹声和哭声给吵醒的。
怎么回事？
看天色不过蒙蒙亮，宋染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坐起，手下刚刚摸向床幔，曲眉就利索的挽了床幔，给宋染披上了外袍。
“小姐您醒了。”
宋染一怔，抬眼却看到桌上已经布好早点，正热气腾腾的冒着氤氲热气。
“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我不是说了，睡到自然醒即可吗？”以往紫越和素儿守夜时候，都是和她同醒同睡的，有时候甚至比她醒的还晚，“那早点，也是你准备的？”
“奴婢习惯早起了。再说，做奴婢的，哪有睡到自然醒的说法。”曲眉笑了笑，“想来小姐是被外面动静吵醒的吧？奴婢先服侍小姐洗漱，再慢慢给您说外面发生的事情。”
曲眉服侍宋染更衣洗漱，在桌前为她布菜，一边说着打听来的事情。
“是伺候夫人的若儿姐姐发现夫人的荷包里有麝香，老爷勃然大怒，命人彻查栖霞院。”
“谁知这一查查出事来了，夫人以往每日喝的安胎药渣里发现了催产药。”
“夫人每日的进补食材被加大了剂量，府医说，若按照这样的进补法子，等夫人足月生产时，容易胎大难产。”
“现在外面的动静是夫人发卖的女使和婆子哭闹传过来的。”
曲眉给宋染舀上了一碗海参小米粥，娓娓道来。
宋染听完，眼神定定的看着曲眉，忽然道，“这些年，你可委屈？”
曲眉愣了愣，而后继续给宋染布菜，“将军府内的吃食用度都比其他府里强上许多。小姐心善，也从未苛待过我们这些下人。逢年过年夫人也会给我们家里人送上东西，奴婢很满足，并不委屈。”
“曲眉，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些。”
紫越和素儿懒惰却甜言蜜语就成了她身边的女使，高人一等，每日贪图享受不说，还对她们呼来喝去的。曲眉逻辑清晰，做事井井有条，为人老实本分却因为不爱说话不得宠，只做了个粗使丫头。
平日里，曲眉不仅要伺候主子，还得伺候那两个丫头。
都是丫鬟却不同命，谁不委屈？
曲眉布菜的手停了停，放下筷子。屈膝给宋染福了一礼。
“小姐，奴婢是因家中老父亲生病而进将军府换药钱的。这几年，父亲不仅痊愈，还置了一亩地，家里情况也越来越好，所以奴婢真的从来没觉得委屈。”曲眉诚恳道，“作为粗使丫头，奴婢完成了自己的本分，作为女使，奴婢也是完成自己的本分。”
曲眉说着说着，有些着急。
这些年，她小心惯了。
“曲眉，你起来。”宋染弯腰扶起曲眉，“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光听口蜜腹剑之语，没有早些发现你的好。你是聪明人，所以明白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你非常好。”
宋染有些感慨。
上世的她真是眼瞎的不能再眼瞎了。
曲眉这样作派的婢子，她竟嫌老实没趣不看在眼里。她身边有这样得力的婢子，日后也不用怕再有人背后插刀，陷她于不义了。
莲意院外哭泣的声音不绝如缕，哭天抢地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想要留在将军府继续伺候哪怕是做个粗使丫头。
正如曲眉所说，将军府的福利好，在这待惯了的丫头婆子怎会舍得走。
想来娘亲这次也是气极了，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这些丫头婆子可能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被当了枪使，给她娘亲下了催产药的真凶如今还在逍遥法外。
窗外柳叶发出嫩芽，好一派生机勃勃样子。
宋染喝了一口粥，心道：春天来了。
,co
te
t_
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