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初端着安胎药进了房门。
苏沐颜正倚靠在床头翻看言行初从外面带进来的话本。
见言行初进来,有些诧异:“今日的药是你煎的?”
言行初可是身出名门的贵公子,苏沐颜没想到他居然会干这种活计。
随即,苏沐颜就想到了言行初这般是为了谁。
她心下苦涩。
“孙先生今日进山采药,所以由我负责给你煎药。”言行初温和道,“我可是按着孙先生的吩咐,分毫不敢出差错。”
走近了,苏沐颜才看清他脸上蹭的几道烟灰。
灰头土脸的,竟有些像药谷里调皮的小猫。
苏沐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言行初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当是自己又做了些什么惹她开心的事情,心情也好了不少。
“好了,我扶你起来喝药。这药可不能凉了。”言行初把药放在床头,弯腰扶苏沐颜起身。
苏沐颜摆摆手:“我又不是废人,这点子小事还是可以自己做到的。行初,你帮我把药端来就好。”
自从怀了这孩子后,整日离不开各种苦药,苏沐颜感觉自己都要半通医理了。
言行初替她把药端到跟前,苏沐颜伸手接了药碗。
“一勺一勺的喝太过费力,苦味也持久。倒不如这般一鼓作气,反而不觉得难喝。”苏沐颜笑道。
言行初宠溺地看着她:“你倒是一大堆歪理。都依你。”
怀孕久了,苏沐颜对各种味道也相当敏感。
她在接过药碗后,嗅了嗅药味儿,隐约觉得今日这碗药的味道跟平日里的有些不同。
“今日换了药方?”
言行初掩去眼里的情绪,缓缓点头:“是,孙先生往里面添了几味药材,说是能让你睡得安稳些。”
“原来如此。”苏沐颜没有怀疑言行初的话,端着药碗就要往嘴里送。
“苏姑娘!言公子!出事儿了!”
从屋外慌忙跑进一个身着灰衣的仆从,一边跑嘴里一边大喊着苏沐颜和言行初的名字。
言行初皱眉,安抚似的拍了拍苏沐颜的肩膀:“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好。”苏沐颜被仆从这么一闹,也没了喝药的心思,她只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药碗。
“言公子!”仆从看见言行初,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立刻扑倒在言行初脚边。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言行初皱眉道。
仆从大力喘息几声,努力平静心绪:“言公子,谷外有人在打听苏姑娘的消息!”
“具体是什么情况?”
“今早奴婢出去采购,在谷外的小镇下遇到了一大堆外乡人。他们都在变着法子的打探苏姑娘的行踪。奴婢一看不对劲,就赶忙回来了。”
言行初没有盲目相信仆从的话,他指出了仆从话里的疑点:“你怎知是外乡人?”
“他们的衣着虽是镇上的衣着,但话语和神情,全然一副外乡人的模样。”仆从解释道,“奴婢觉得不对劲,立刻就回来了。言公子,药谷怕是不安全了,您还是带着苏姑娘快些离开吧。”
镇上民风淳朴,他们的行踪瞒不过去。稍一打听就能得知他们的所在之处。
言行初立刻就知晓了这其中的麻烦,他点头:“多谢,我知晓了。”
苏沐颜从屋内听到了言行初和仆从在说话,赶忙扶着身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是不是出事了?”苏沐颜担忧地看着言行初。
言行初压下不安,冲苏沐颜露出温和的笑意:“没什么,只是我们可能要暂时离开药谷一段时间了。”
“他们,查到了,是不是?”苏沐颜的语气有些颤抖,“他果然,连一个孩子也容不下吗?”
见她伤神,言行初赶忙道:“沐颜,别胡思乱想,我会保护好你的。”
苏沐颜又惊又怒,腹部立时就有了痛感。
“糟了,行初,我肚子好疼……”
言行初赶忙扶着她进屋,同时大声招呼道:“沐颜,坚持住,孙先生马上就能回来了!快!快烧热水!拿药来!”
房门内乱成一团,仆从和药童不间断地捧进热水和安胎药。
孙渺大老远就听见了动静,连药篓都没来得及没摘,快步走进苏沐颜的房间。
“孙先生,您来了!您快些来看看!”言行初慌乱地站起身,招呼孙渺坐到他身边,替苏沐颜诊治。
孙渺知晓此刻不是询问事发的缘由的最佳时机,接过药童的净手布擦干净手,赶忙替苏沐颜诊脉。
“金针!”
药童赶忙把针灸的器具捧到孙渺面前。
孙渺接着吩咐道:“用艾草,人参,紫河车,添入安胎药里,熬碗人参汤进来,再去准备药浴!”
一通安排吩咐下去,孙渺凝聚全部精力替苏沐颜上了金针,暂时安抚住了胎象。随后,等到苏沐颜出了药浴,平静地睡下后才松下一口气。
“说说吧,这次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能让她动了胎气?”孙渺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质问言行初。
言行初面露愧疚:“是我不好,叫她听到了风声。”
“什么风声?”
“外面有人在查她的消息。我怀疑是秦夜寒的人。”言行初面容严肃,担忧道,“他们居然能查到这里来,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我必须要带她去个更为保险的地方。”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支撑她走太长路程。”孙渺叹了口气。“药谷还能拖些时日,你暂时不必担忧。”
言行初摇摇头:“孙先生,您对我有大恩,我不能拖累整个药谷。”
“此事不必多言,他们总会忌惮我的身份。你们且安心待在这里。”孙渺沉静道。
“那就等沐颜的身子好些,我们便离开。”言行初拱手道,“孙先生,此恩甚大,行初难以言报。若是此后有需要,行初定会倾尽全力报答。”
“行了,快去看看她吧。”孙渺摆摆手,他向来不看重这些。
苏沐颜早就醒了过来,强撑着身子躲在屋外,听到了言行初和孙渺的谈话。
她这才知晓,为了她,言行初都做了些什么。
苏沐颜愣愣地看着墙壁,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何苦呢,他何必如此,何必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沐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言行初一迈出门,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苏沐颜。
他心下一惊,担忧苏沐颜听到了他方才和孙渺的对话。
“外面冷,你才刚醒,快些回去躺着,小心受了风。”
苏沐颜抬头,制止住他的话头:“行初,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为我牺牲了许多?”
“没有,你想多了。”言行初否认道。
苏沐颜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默默转身回了房间。
言行初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当是苏沐颜身子乏了没精力追究,便没有多想。
待到第二天,他照例去叫苏沐颜起床,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苏沐颜对他突然变得冷淡起来。
言行初知晓,她是对他起了疑心。
苏沐颜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对于孩子的过度担忧,让苏沐颜心惊胆战。
她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对她的两个孩子下毒手。
就连孙渺配的安胎药方,也变得不安全起来。
她开始日夜睡不着觉,疑神疑鬼。
——
秦夜寒很快就收到了手下的消息。
苏沐颜和言行初一起呆在一处小镇上,二人行踪密切。
而且,苏沐颜身边有一个孩子。
看来她的离开是为了言行初,这孩子说不定也是言行初的种!
秦夜寒冷笑。
苏沐颜果真是个婊子!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