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都震住了。
这两天,他们想过无数可能,也听了不知道多少次凶多吉少,撑不住了之类的话。
可死这个字眼,却是第一次**裸的出现在耳畔。
章御年的身子晃了晃,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会……死?”
他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傅司宸,疯了似的抓着对方的衣襟,厉声斥问。
“那你倒是确定啊!为什么不能确定?这么多仪器都在,你要什么直说!怎么就没法确定小师妹的位置!”
傅司宸垂着眸子,脸上的灰败与绝望看着就让人心揪。
盛霆不知何时走了上来,闻言淡淡道。
“这件事也确实怪不得傅少。
这里地形复杂,探测仪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更何况,宋小姐现在受了重伤,体温已经下降,不在正常值范围内了。
要想大致确定她的位置不难,可要具体确定她的命脉所在,在不让她受伤的前提下把人救出来,除非有最先进透视技术,否则……
难于登天。”
许肖南根本没心思听这么长串的话,也没那个耐心去理解。
他揪着盛霆的衣袖:“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说人话行不行!为什么非得要确定具体的位置?
既然知道蓉姨在这下面,那我们小心点,不要引起二次坍塌,把东西搬开不就行了吗?”
盛霆摇头,看着焦虑不已的儿子,语气清淡地问:“你还记得爆炸发生后,第一个被挖出来的人么?”
许肖南神情一滞。
他当然记得。
那时他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得情绪彻底失控,不管谁劝也不听,硬是要冲上去帮着救人。
结果在搬运最关键的石块时一个不注意,原先翘在半空,还有一点距离的砖块蓦地砸在了那人双腿上,导致截肢。
许肖南白着一张脸,瞬间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没搞清楚具体情况,就随意乱动,很可能会……”
他说不下去了。
这次坍塌的是一个厂房,现场不仅有各种砖块,乱石,更有数不清的钢筋从断裂的墙里冒出来。
一旦这些东西戳到宋钦蓉身上……
许肖南拼命摇头。
他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傅焱听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径直跪下,大声问着底下的唐芯:“唐芯,能听到吗?”
唐芯本就已经被困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身体机能急剧下降,又因为担心宋钦蓉,声嘶力竭地喊了好一阵,如今早没了力气,声音哑到极致。
她深吸了口气,才对着上方缓声应道:“能。”
能字一出口,她蓦地一顿,眼眶瞬间又红了。
这个回应的速度,低哑的声音,和之前宋钦蓉陪她说话时的表现简直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当时强撑着安抚她情绪时,蓉蓉就已经……
唐芯伸手捂住嘴,抬头向上看去,浑身开始颤抖。
傅焱不知她的情绪变化,听到回应,高兴极了,忙继续问:“那你能看到蓉姐吗?她在你旁边吗?”
——
在他们沟通的过程中,傅司宸已经快步走到一旁,用电脑上的3D模型不断模拟着下面的情形。
向来白皙修长如艺术品一般的手,此时已满布灰尘和血痕,却依旧不影响它们,在键盘上快成一道残影。
最后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瞳孔遽然一缩。
“怎么样?模拟出来,小师妹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章御年忙走到他身后,探头看去。
这一看,脸色也变了。
只见眼前的屏幕上,一块巨大的天花板倾斜着向下压去。
而在天花板下面,侧边的墙断裂成几块,里面的钢筋戳出,正好顶着天花板的底部。
“蓉蓉……”
沈谚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看到模拟出来的3D图,瞬间便判断出了宋钦蓉的位置,指着屏幕上天花板的底部,“在这里?”
傅司宸双手紧握成拳:“嗯。”
沈谚唇色白了一分,半晌,声音又干又哑:“她是用自己的身子,抵住了这块天花板。”
章御年蹙眉:“小师妹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天花板?怎么可能!这里明明有钢筋啊……”
话说到这里,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顿了顿。
“你的意思是……她被这些钢筋刺到了身体?!”
话音落下,章御年整个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怪不得……怪不得!
以小师妹远高于常人的耐力,单纯被重物压住,或是砸伤,都不足以让她陷入这么严重的昏迷。
可要是身体直接被钢筋刺到,甚至刺穿……
能强撑着活到现在,她就已经用尽毕生所有的耐力了吧!
“那该怎么办!”旁边的傅时莹快急哭了。
如果宋钦蓉的身体还被钢筋戳着,在不清楚具体情形的前提下贸然移动……
她根本不敢想象宋钦蓉会遭遇的痛苦。
古代最残忍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尽快确定丫头现在的具**置,和受伤情况。”
傅司宸哑声道,“去问唐芯。”
——
“她在我头顶上方的位置。”
唐芯回道。
傅焱倒也不惊讶,早在杨亦书说两个人被埋位置有高低差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忙又问:“那你看得到蓉姐吗?她一直不说话,情况还好吗?”
“我不知道……”唐芯嘴唇颤抖着。
随着旁边细小碎石的清除扒开,丝丝缕缕光线落下,唐芯所处位置再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努力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尽快适应光线,抬眸看去:“我,我看不到蓉蓉!”
在她头顶的不远处,是那个原先砸伤过她的架子,而宋钦蓉的位置显然是在架子上方。
她根本就看不到人。
突然,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她瞳仁猛地一颤,下意识惊叫出声:“啊——”
“怎么了!”傅焱吓得忙问。
可唐芯捂着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之前一片黑暗,因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现在有了光,她才看清,在头顶的架子边缘,靠近她腿的位置,原先的原木色已被一片暗红覆盖。
她的脚边,还有圆圆的一大摊暗红色液体。
那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