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焱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头疼欲裂。
他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撑起上半身。
“蓉,蓉姐……”倒下前的画面一点点回归记忆,原本迷蒙的双眼蓦地瞪大,“蓉姐!”
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他才发现,自己被人随意地放在一个椅子上,周边都是嘈杂的叫唤声和机器轰鸣声。
而他的身侧,连一个看顾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脚步匆匆,在远处一堆硕大的废墟上忙活。
……废墟?
哪儿来的废墟?
傅焱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哎哎哎,你来干什么啊!救援地点闲人勿闯,快出去!”有人眼明手快地拦住了他,不悦地驱赶着。
不远处的陈彦循声转头,正好看到了被人推着出去的傅焱。
他愣了下:“五少,你醒了?”
“陈彦!”总算碰到了一个熟人,傅焱二话不说冲上去,“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
他是被盛霆的人打晕了绑进厂房的,后来虽然逃了出来,注意力一直在还被困在厂房里的唐芯身上,压根没注意过外面的景致。
如今厂房塌了,他一时半会完全认不出自己所处的地点。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唐芯呢?蓉姐把她救出来了没?她们现在在哪!”
看着傅焱灼灼的双目,陈彦挪开视线,丝毫不敢对视。
“她们……她们在……”
“在哪啊?你倒是快说话啊!”傅焱直觉不好,急得直接吼了出来。
陈彦一顿,颤抖着手指往废墟的方向指了指。
傅焱似乎明白了什么,瞳孔骤缩,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废墟。
就听到陈彦低声回道:“她们,她们在那……”
“咚!”
傅焱的双腿瞬间失去了力气,直直跪在了地上。
——
“快来,这底下有人!”突然,又是一道惊喜的叫声自乱石堆上传出。
许肖南猛地转头,实在按耐不住焦虑的心情,抬步跑了过去。
“有几个?”他大声问着。
“一个!”那人回道。
许肖南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又是只有一个……
他已经快疯了!
“轰——轰——”
就在这时,一辆辆改装车自远处飞驰而来。
开在最前面的,却是辆商务车。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乱石堆前。
车门打开,白须白发的老头踉跄着脚步下来,差点摔在地上。
跟在后头的女人忙一把扶住,带着哭腔的声音叫着:“师傅,当心点……”
正是杨重和他的徒弟们。
杨重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声音,抬眼看到前方的废墟,几近晕厥:“小丫头,小丫头呢!”
“小师妹……”
大师兄和四师弟两个大男人,也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齐齐红了眼。
路上,他们便知道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大火,爆炸,七层大楼坍塌。
他们是大夫,因而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宋钦蓉的存活概率有多小。
几乎为零。
他们师兄弟三年未见,好不容易齐聚一堂,却是在小师妹的遇难现场。
三师姐当即捂着嘴痛哭出声:“小师妹被压在这么多石头下面,得多疼啊……”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就像揪着疼。
虽说宋钦蓉从来就不是个怕疼的人,受伤流血也没叫过,但她长得实在细皮嫩肉,稍微蹭到点,皮肤都会泛红。
以至于经常导致她自己不疼,几个师兄姐也会觉得她疼。
“师傅!师傅怎么办啊?你快救救小师妹吧!那种地方肯定又黑又冷,小师妹一定很害怕,就等着我们去救她呀……”
三师姐越想越难受,到最后索性情绪彻底崩溃,抓着杨重的手边哭边喊着,“师傅,怎么办啊师傅……”
“三师妹,别说了……”大师兄忍不住劝着。
杨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佝偻着背,早已没了几个小时前站在商场的镜子前,试衣服时的意气风发。
小老头还穿着那身特意为了见小徒弟而买的崭新的衣裳,越发衬得他脸色灰败。
花白的头发耷拉着,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
他的嘴唇颤抖着,眼里蕴藏着太多情绪。
最后终是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等再睁开时,眼里已恢复坚定。
“老大,马上发布重生一号令。请L洲所有专业援救人员,立刻带上设备来京城救人。
只要能救出我徒儿,就算我杨重欠他一条命!”
大师兄整个人都震住了:“师傅……”
重生一号令,是整个重生门最高号令。就他所知,上一次发布距今已有三十年……可见它的珍贵。
更何况,杨重还允诺了一条命!
那几乎意味着整个重生门都被押了进去。
“快去!”杨重厉声重复。
大师兄眼睫一颤,心底终究也担心自家师妹的生死,点了点头。
“老四,立刻联系所有你认识的测算分析专家,最短时间内判断出小丫头被埋的位置!”杨重继续吩咐。
四师弟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应了声“是”。
“师傅,那,那我呢?”三师姐忙问。
杨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废墟上,那刚被救出来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医者仁心,你去救那些人吧。”
“可我……”三师姐嗫嚅着嘴。
她现在一心记挂着小师妹,哪有什么心思给别人治病?
杨重摇了摇头:“没心思也得去。你就当作,是给小丫头积福吧。”
这话一出来,三师姐就是再不愿意,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她咬了咬唇,红着眼眶走向那几个伤患。
一瞬间,几个徒弟都各自领了任务忙着,只剩下小老头消瘦佝偻的背影站在废墟前,像个盼着孩子归来的奠基石。
“多谢杨老。”身后,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杨重转过头,见到来人,眼眸眯了眯:“是你。”
傅司宸微微点头:“杨老先休息一下,等丫头被救出来后,可能还要请您多费点心,亲自治疗。”
杨重自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的徒儿,轮得到你来跟我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