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清空了库存,陶真的牛肉干也没了,便想着找蒋二再买点牛肉。
两个人算是熟悉了,陶真开口就说了自己的,她要的量这回不少,蒋二道:“就知道你这回要的多,我都准备好了,不过需要点时间才能运过来。”
他小声道:“上回说的皮子你还要吗?我有兄弟弄到了一张特别好的白狐狸皮。”
陶真忙点头:“要。”
两个人约定更好时间,蒋二那边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到时候会在他们将常见面的茶楼墙上做记号,陶真过来就行了。
告别了蒋二,陶真就去了云三娘的铺子,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陶真愣了一下,没认出来这人是谁,不过看着也有些眼熟,她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问:“云意?”
云意换了身男装,他长得极好,但是和裴湛那种还不一样,他长得非常艳丽,有些女气,穿着一身棉布青衣,到是干干净净的。
“你找我有事?”陶真不确定的问。
云意笑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两个人到了一个街边小摊,陶真要了碗汤饺,云意也要了一碗,两个人边吃边聊。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云意忽然说。
陶真喝了一口饺子汤,才抬头道:“我只知道你是三娘的弟弟。”
云意嗤笑了一声:“想不到她还认我这个弟弟呢。”
陶真没接话。
云意用勺子扒拉着碗里的饺子,他男装的时候,和女装完全不同,陶真觉得男扮女装的,切换过来后总是该带些女人的行为动作,可云意没有,他男装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冷淡,不说话的时候,就很不好接近。
“她一开始把我当小姑娘,会搂着我跟我一起睡觉,给我讲故事,我害怕的时候会安慰我,那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
云意追忆往昔,看着面前圆滚滚的饺子道:“她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她食言了,她要嫁人,要搂着别的男人睡,或许还会给那个男人生儿育女,你说我怎么可能答应呢?”
他看了陶真一眼:“这种感觉你应该能懂吧?”
陶真感觉自己遇到变态了:“抱歉,我不懂。”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她对别人的私生活没有一点兴趣。
云意笑了:“我查过你,他们都说你是什么千金小姐,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陶真刚刚夹起来的饺子掉进了碗里:“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他看着陶真:“你身上到处都是贱民的那股子穷酸味,你这种人我看一眼就知道,就算是换了一种身份也掩盖不了你身上的烙印,它们就像是好了的伤疤,会永永远远的落在你身上,去不掉的。”
云意盯着陶真,一副看透了她的模样:“我娘是个妓女,我出生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妓院里生孩子已经是犯了大忌,何况生下的还是个男孩。”
他拨弄着饺子,一下一下,勺子碰到碗发出清脆的响声,陶真看着心烦,所幸也放下筷子,抱着胳膊听他说。
“为了让我活下去,从小她就把我打扮成个姑娘,姑娘长大了能接客,能挣钱,妓院才会留着我,给我口饭吃,可我娘知道我到底是个男人,再大了就藏不住了。”
陶真看着他,神色淡漠:“后来呢?”
云意长舒了口气:“后来我娘和一个客人出去,遇到了劫匪,为了救那个客人死了,临死前她抓着那个人的手,让他帮忙照顾她的女儿。”
后面不用云意说,陶真也猜到了。
那个客人应该就是云三娘的爹,他把云意接回家,当自己的女儿养。
云意那时候也太小,他娘死了,他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他更不敢把自己其实是个男孩的事情说出来了。
云意看着陶真笑道:“我们是一类人,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应该懂我的,她不只是我的亲人,也是我人生中求而不得的光,就像裴家对你一样,你好不容易在裴家站稳脚跟,肯定也不想失去吧?”
陶真皱眉:“你威胁我?”
云意道:“不是威胁,我觉得你应该懂我的。”
陶真没说话。
她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云意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她根本不在乎。
无论云意是想打感情牌让她怜悯同情也好,还是他想威胁陶真,陶真都不为所动。
她不同请他,也不怕他。
云意继续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和平相处就好,你觉得呢?”
陶真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问:“你会伤害三娘吗?”
云意笑了,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你会伤害裴湛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
陶真有了答案,她起身道:“你说的故事不错,我也不会干涉云三娘的私事,就仅此而已,我该做生意还是会照做,就如你说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敢伤害裴家人,我也不会饶了你。”
云意笑:“成交。”
“你付钱。”陶真说完转身走了。
本来想去云三娘那看看的,可是因为云意这件事,她也没了心情。
云意一无所有,生活没有盼头,忽然有个人拉了他一把,他就以为找到了人生的光,为了那点光可以义无反顾…
他说他和陶真是一类人,陶真可不这么认为,她才不会为了谁放弃自我,她不需要谁做她的光,她自己就是光。
云意就是只可怜虫罢了,陶真觉得,自己才不会和他一样,不过云三娘摊上这么个偏执的人,也真是够头疼的。
陶真到书院门口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连个人都没有,她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歇着等裴恒。
坐了一会儿,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被一个东西砸到了头,陶真懵了一下,低头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包裹,她捡起来看了看,又抬头看去。
她所在的地方是云德书院的后墙,不同于其他地方清一溜杨树柳树,云德书院的后墙这边种了一种不知名的树,树干不高,开满了紫粉色小花朵,有种很好闻的花香味。
一个人出现在墙头上,看到陶真的时候,这人愣了一下,然后利索的跳下了墙。
“这个是你的?”陶真掂了掂手里的包裹。
那人点点头。
陶真在云德书院做了不短时间的买卖,认识这个人,这人叫林舒,经常迟到早退被守门的骂了无数次,陶真想不注意他都难。
陶真把包裹递给他,他接过包裹说了声谢谢。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着陶真,陶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
林舒张了张嘴,说:“没事……”
陶真“……”
他转身走了。
陶真也没多想,她没想到几天后,就在书院外头看到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其中就有林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