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青楼都有一条黑色的产业链,每天都会有良家妇女被拐来,或者养不起的将女儿卖掉的,这些女子有的愿意随波逐流,有的刚烈宁愿赴死,当然了还有像是孙秀秀这样被失手打死的,这些人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抓着,就是死了官府也没办法追究的。
秦岩道:“尸体他们一般都仍在乱葬岗的,有的会被卖掉配亲,孙秀秀长的不错,尸体也完整,一早就被收走了。”
秦岩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条人命,在那些达官权贵眼里怕是还不如草芥。
陶真点点头,等秦岩出去后,她只觉得胃里翻涌,没忍住跑出去吐了,等胃里空了,一只帕子递过来,陶真抬头,对上裴湛的眼睛,她接过帕子,擦了嘴,也不嫌脏,坐在了路边的大石头上。
“那个姑娘的事,我听说了,你很难受吗?”裴湛问。
陶真点点头,半晌才道:“也说不上难受,我就是后悔,要是当时我能坚持把她送走,她或许就不会死了,她才十五岁……”
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凋谢了,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让人心里不好受。
裴湛将她抱在怀里,听着他胸腔中强有力的心跳,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我让秦岩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将那个姑娘的尸骨拿回来。”裴湛说。
陶真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人都死了,尸骨拿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
黄媒婆是府城有名的媒婆,只不过她做的这个媒有点特殊。
大柳村的杨老头儿子得了肺痨,年纪轻轻的就走了,杨栓子生前没娶媳妇,如今死了,杨老头准备给他定一门亲。
他就找上了黄媒婆,黄媒婆一开始也为难,在杨老头掏出几两银子后,耷拉的脸也有了笑容。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还是府城的姑娘,才十五岁,人长的也水灵,杨栓子有福气了。”
黄媒婆说了一通,杨老汉听的不住点头,最后在黄媒婆的劝说下,还多出了二两银子。
这些银子黄媒婆和府城怡红院的老鸨是平分的,不过这尸体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正应了她那句话了,也是巧了。
黄媒婆做这个生意多年,带回来的尸体不少,也有人说这些女孩都不干净,可是那又怎样呢,没钱的活着都娶不上媳妇,更何况是死了,好歹有了,死人就不要挑剔死人了。
杨老汉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就算是这种亲事也要好好的操办。
女方的棺材很就抬过来了,棺材打开,里面的姑娘瘦是瘦了点,可正如黄媒婆说的,年轻还长的水灵,杨老汉夫妻很满意。
给姑娘穿喜服的时候,杨老汉婆娘叫了一声:“老头子,你快过来看。”
杨老汉道:“你看就成了,我看什么看。”
到底是儿媳妇,他一个做老公公的哪里能随便看。
可老婆子一直叫他,他将手里的烟袋放在鞋底磕了磕,走过来去看,只见姑娘惨白的脖颈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
“老头子,这……这姑娘是被掐死的吧?”杨老汉的婆娘有些害怕:“这横死的人,可不吉利啊。”
杨老汉也吓了一跳,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沾上人命的事他们害怕啊。
杨老汉去找了黄媒婆,黄媒婆盘腿坐在炕桌上,嘴里吐出一颗瓜子皮,砸到了杨老汉脚边。
“死了就成了,你管她咋死的?你们要不要,不要这等着要的人可多了,就你们那点钱,还想要什么样的?”
杨老汉被说了个没脸,讪讪的回家了,以同样的理由说服了老婆子。
成亲这天,外面下了毛毛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今天这雨水来的并不能叫人生出半点的欢喜。
天色暗下来,冷风吹动桌上的香烛,烛火跳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灭了。
杨家人都觉得冷搜搜的,外面还挤着一些胆子不大,但是好奇心不小的人,一边腿抖,一边忍不住探头往里面看。
就在仪式快要完的时候,大门忽然被踢开,巨大的响声吓的屋里的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外,带进来的风,将几只纸糊的灯笼吹得左右摇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鬼”,就像是油锅里扔了个水点子,人群顿时就炸了,不管不顾的四处逃,里面的人虽然没看见情况,可不影响他们乱跑。
恐惧也是会传染的。
很快,院子里就走的一个人都没了,只剩下两具棺材并排摆着。
大柳村闹鬼了,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在周围几个村子蔓延,黄媒婆自然也听到了,不过她并不信,她做死人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闹鬼早就闹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她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人盗走了尸体,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钱货两清,杨老汉想要回钱那也是不可能的。
黄媒婆这边暂时不提,春雨过来,万物渐渐有了复苏的苗头,空气中是一股很好闻的泥土的味道。
府城衙门口,一面大鼓被昨天的雨水冲刷的很干净,就连衙门牌匾上那几个威严大字“明镜高悬”也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衙门才开门,几个衙役就吓了一跳,衙门大门前赫然放着一副棺材,一个满身是泥,狼狈不堪的青年站在门口,脊背挺的笔直,目光锐利而坚定,他拿着鼓锤,敲响了府城衙门门口那面用来伸冤的鼓。
“咚咚咚!”
寂静的清晨,鼓声沉闷,却穿透了尘埃,飘荡在府城的每个角落。
青年见大门开了,放下鼓槌,直直的跪在衙门前的青石板上。
“草民有冤!”
…
“杨家人说是闹鬼了,棺材和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秦岩没找到孙秀秀,他不信鬼,可是陶真信啊,就在她想着是不是真的诈尸了的时候,裴湛从外面进来,看起来挺着急。
“出什么事了?”陶真站起来问,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裴湛看了看秦岩,才看着陶真道:“孙秀秀的哥哥在府城衙门击鼓鸣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