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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
明元朗瞧着明兰若,冷着脸道:“以后不要跟那小畜生在一处,不对,他都一把年纪了,以后你不许和大畜生在一起!”
明明比他女儿大了十岁,跟自己一个辈分的老男人,也好意思对若若下手!
明兰若这次却不能哄着她爹了,她抬起清冷的眼:“爹,我钟情他,他真的和秦王他们不一样,他能……”
把命都给她。
可话没说完,明元朗恼火地道:“那畜生哪里不一样!你吃亏上当一次还不够,还要吃第二次亏,你就不怕他和秦王一样辜负你?”
她当初年少轻狂,那么喜欢秦王,结果人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收买了她身边的大丫头香雪。
打算将她送给太子,还要吊着她!
亏他现在以为她长大了,懂事了,结果却跟更离谱的人厮混在一起?
明兰若定定地看着自己父亲:“他如果辜负我,那我就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与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明元朗愣住了,当初他坚决反对她和秦王搅合到一块。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是歇斯底里地说宁愿为妾、为婢也要跟着秦王!
好好一个国公府嫡长女,他亲自教养长大的,策论、百书、战国策……各种经史子集地投喂着,当继承人教大的,这般自甘下贱
当时就直接把他气得差点吐血。
可现在若若对苍乔却不是这个态度,那是不是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看了一眼院子外头,那人一定在外头站着,不如就此让他死心!
明元朗冷冷地道:“为父且问你,如果他哪日利用你、害了你、甚至害了你家里人呢?”
明兰若毫不犹豫地看着他道:“那我必会跟他不死不休,除非我死,否则必定亲手杀了他,报仇雪恨!”
明元朗心情平复了不少:“当着?”
明兰若平静地道:“女儿可发毒誓,如果父亲需要。”
明元朗哂笑一声,冷漠地看了一眼院子外:“当初你对秦王可不是这种爱恨分明的态度,你可是宁愿为妾都要跟着秦王,看来也没多喜欢啊。”
院子里站着的修挑身影混身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一张俊美的面容此刻却苍白异样。
他垂下幽冷的眸子,捏紧拳头,指尖刺入白皙的掌心,不愧是历经两代帝王明争暗斗,却能屹立朝堂不倒的一代重臣!
明国公真是知道怎么杀人——诛心。
若若待他和秦王是不一样的……可是没关系的,她现在是他的。
其他的……
他闭上泛红的眼,满嘴都是涩然的味道,默默地告诉自己,那都不重要。
房间里——
明兰若看着气消了些的明元朗,却抬起明亮清艳的眸子:“可是,父亲,他若是不负我,我必天涯海角,生死相随,共白首!”
一句话瞬间让院子里的男人猛地抬起头,原本泛红的眼,此刻亮得如同两把火焰。
明元朗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心头也是一震。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没有说谎。
明元朗咬牙,定定地盯着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就敢说这种话?!”
明兰若一看,瞬间明白了,自家老爹八成是知道苍乔底细的,难怪他知道苍乔和自己在一起,反应那么强烈。
她沉默了一会,用唇语说了四个字——“先帝之子”
明元朗忍不住用唇语怒道:“他在利用你复仇!你喜欢他什么!”
明兰若笑了笑,无声地回道:“我也在利用他,喜欢他长得好看!”
她也许就是生来贪欢好色……从秦王到苍乔,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其实太子也长得不差。
反正说实话,她爹也不信,那就捡个最直观的理由吧。
明元朗差点气笑了:“哟呵,那你们还是般配得很了,是么?!”
他明家和萧家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要被上官家的大小畜生们这么霍霍?
瞧着明兰若捏着耳朵,却不说话的倔强样子,他气得就要用手里的鸡毛掸子再狠狠抽明兰若!
听着鸡毛掸子敲下来的声音,明兰若闭着眼,咬着唇,决定死扛,让她爹打一顿消火。
她不想欺骗父亲会离开苍乔,她做不到。
却不想她没等到痛感,那一鸡毛掸子敲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她睁开眼,就看见将自己挡在身后的苍乔。
明元朗那一鸡毛掸子敲在了他胸口。
苍乔眉目神色不变,只看着明元朗坦然道:“若若还小,您打了她一下,就已经出气了,一切都是乔的不是,国公爷只管冲乔来,我绝不还手!”
明兰若在他身后,忍不住眼神都柔和了一点,心里对他的怨气也少了些。
这个傻子,真以为她爹好对付么,算了,他一会自己就知道了。
她默默地往后缩缩,死道友不死贫道。
“好好好,你们是梁祝、是西厢、是游园惊梦、是香山居士诗里的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即断肠的传说……只有为父是那狠心的断了有情人的坏人。”明元朗气笑了起来。
藏在树冠里的小齐子把嘴里的香瓜咽下去,感慨,啧啧,不愧是国公爷,骂人都引经据典。
边上蹲着的心宿也深有同感点头,读书少,骂人都不溜啊。
苍乔沉默着,只将明兰若往身后按了按。
明元朗冷笑着捋袖子:“下官可不敢打督主,下官就只教训那不懂事的顽劣女儿!”
说是这么说的,手里的鸡毛掸子却毫不犹豫地“啪啪啪啪啪——”
雨点似地朝着苍乔劈头盖脸地抽下去。
不就是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内力修为深厚,自己又是一介书生文臣,那点功夫不够他这位掌管刑诏的督主大人看的。
真以为他就没法子了?女儿不就是喜欢他那张脸嘛?
他打女儿会心疼,打这上官家的小畜生可不会心疼!
苍乔开始还不动如山地受着,不就是鸡毛掸子吗?鞭子抽过来,他都没在怕的!
可是被敲了几掸子,就迅速地察觉不对了。
这打人不打脸,他这位岳父大人虽是个书生,可也有点内力,鸡毛掸子也算不得什么重武器,可这劈头盖脸的抽……
他脸皮子最薄,哪里遭得住这样子的抽打,明儿轻则鼻青脸肿,重则得毁容。
苍乔平日里最爱惜这张脸,这张脸也是他蛊惑人心的武器,此时就开始有些狼狈了,尝试着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闪躲。
可明元朗哪里肯放过他,恼火地边抽得鸡毛乱飞,一边几步过去,反手又抽了花瓶里剩下那个鸡毛掸子。
然后,他便左右开弓冲着苍乔疾步过去,继续左右开弓、劈头盖脸的一顿抽,边抽边骂——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士不晓廉耻,衣冠狗彘!”
“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
“觊觎自家晚辈,死要不要脸!!”
“我呸,王八犊子……”
藏在树冠里的心宿和小齐子两个看着房间里鸡毛乱飞,明国公骂自己主子话,从文邹邹越来越接地气!
从叫督主去死到各种市井脏话齐飞,这这这……还是那被称为清流之首、名士风流的明大学士吗?
读书人的骂,那不能叫骂,叫指点江山!
一时间,两人目瞪口呆。
再瞧着自己主子狼狈不堪,鸡毛满头,被追得满屋子避让却又不得不挨打的样子。
他们各自抱着手里的半个香瓜沉默了一会。
心宿艾艾期期地开口:“主子爷这是’遇刺‘了,咱们要救驾么?”
小齐子一狠心,咬了口香瓜:“不能进去,否则咱们会被灭口的!”
没办法,谁让督主拱了国公爷精心浇水施肥种的“小白菜”,总是要挨这一回的。
看来,长小苗苗也不全是好事,一长小苗苗了就想拱别人家的“小白菜”,一拱“小白菜”就要挨揍。
心宿想了想,也一狠心咬了口瓜:“对,死士也要死得其所。”
不能因为看见督主被岳父老子打成猪头而被主子灭口,那岂不是人间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