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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耳尖动了动,眼中充满警惕,比之见到赵六更小心谨慎,“什么声音?”
赵六接近她的手倏忽一顿,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然而,周遭湿润润的,尽是枯草腐叶,伴着腐叶的,仿若是风吹过树林般的轻柔沙沙声。
赵六听了半天,脸上显出一抹狐疑,继而是恼怒,“小贱人,你唬我呢吧!”
说罢,竟是怪笑着开始脱衣裳,“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时姑娘,咱们今儿个就先补个洞房花烛,待得日后,我再与你拜堂成亲。”
时锦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勉强睁眼瞧着他,“别动!你后背上有只蝎子!”
赵六满不在乎瞧她一眼,“又想骗我?我赵六还能上你两次当不成!只要你乖乖的,我且许你些逍遥。”
说话间,他脱得只剩一层里衣,敞着衫带着几分激动去抓时锦的脚。
然他才刚动了动,不知怎的,天上突然掉了只蝎子下来。那蝎子好巧不巧,正正好好落在他那只犯欠的手上。透明的小蝎子不及半掌,后边长长的尾刺高高翘起,莫名让人后颈发寒。
赵六吓了一跳,嗷得一声甩手出去,将只小蝎子抡了出去。
正是他这一抡的功夫,恰恰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顿时惊恐万状。
卡住时锦的两块石头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蝎子。这些蝎子不同于刚刚那只透明的小蝎子,个个身强体壮,通体红黑,那高高翘起的尾刺蓄势待发,显见得十分凶悍。
“啊!啊!啊!”赵六几乎发不出别的声音,只一味从嗓子眼儿挤出些许嘶哑难听的音节,身子跌坐在地,蹭着屁股一点点向后挪去。
然而,他的手才触及温润潮湿的枯叶,一只蝎子便顺势爬上了他的手背,下一瞬,长刺入肉,刺骨疼痛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赵六瞬间双目赤红,眼中血丝布满眼眶,突着一双眼,高亢得“啊”了一声,瞬间便被毒蝎包围开来。
两边的蝎子仿若下饺子般扑向赵六,只短短瞬间,无数根长刺戳入,最初的刺耳干嚎后,只剩天地间仿若无物的轻微沙沙声。
时锦屏了呼吸,整个人几乎僵直着,不敢动弹一下。
沙沙、沙沙……
齐墨璟侧耳动了动,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干嚎声。
那声音刺耳、痛苦,仅仅一瞬,便没了生息。
他脚步浅浅一顿,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声音发源地奔去。
周遭的景物急速后退,他的心若擂鼓,不敢去猜测那声惨叫后意味着什么。
然关心则乱,冷不防下猎人布下的陷阱被他踩中,整个人不受控般向下跌落下去。
那陷阱逼仄狭小,下面竖有竹节削成的长刺,密密铺满一层,稍有不慎,便会被刺个透穿。
急速下坠间,他脚步朝着侧壁踏去,手中倏忽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匕首瞬间刺入一边洞壁,带着身体重量刺啦啦往下滑了一瞬,方才止住下跌。
竹尖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透过鼻尖,近在咫尺。
眼见着见底,齐墨璟寻了下脚的角落,伸脚将附近的竹尖推平。他沉下心来,脚上借力使力,攀着一边洞壁向着洞口几番交替借力,终是重见天日。
另一边,齐天逸正自带着几个小厮搜山。他们所行比之此处,尚有一段距离。
跟着他的小厮长青捶了捶一双腿道,“终隐山这般大,咱们这般寻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是斯文秀弱的小厮,刚刚差点被三小姐抓着抬了肩舆,这会儿爬上爬下的,体力渐渐不支。
齐天逸沉吟了下,与他道,“你不若如山脚再喊几个小厮上来,这样搜索起来还快些。”
“是。”长青心中哀叹一声,认命转身往回跑。
齐天逸瞧着远处山路,转了个方向,“都散开去寻,待得寻到人,吹声口哨示警。”
一时间,剩余的几个小厮各自领命而去。
时锦睁着眼,感觉到身上时冷时热。
她的脑中依然在想办法,然而终究无计可施。微微探了手,想要去摸头顶的茱萸果,却只摸到一片茱萸叶。
将那片茱萸叶捏碎,两手各自捻了捻,又缓缓停了动作。
茱萸不及艾叶、薄荷,对蝎群形成绝对威慑,但大抵是二爷腰间的吴茱萸香味浓烈,又掺了艾草粉,在她身上的残留味道令蝎群不敢造次,却又虎视眈眈般盘桓不去。
一旦这最后的气味消散,她便会像赵六一般……
“有人吗?”她颤颤出声,心中的绝望让她有些不清醒,“二爷?齐墨璟……”
正兀自喊着,便听头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你倒是大胆,居然喊爷的名字。”
时锦吓了一跳,想要望过去,却只瞧见一片阴影。
伴着那道声音,周遭的蝎群四散而去。时锦便知,二爷来了。
她的眼睛亮了下,眼眶也跟着盈盈湿润,心底强撑着的那口气也跟着散了,连带着声音都带了丝哽咽,“二爷……”
齐墨璟却没有答她。随着蝎群散去,他的目光落在赵六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
赵六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蝎尾针刺过的地方俱都肿着包,看着狰狞可怖。有些地方渗着血,口中吐着白沫,眼看着命不久矣。
然而,他身上的怒气没有半丝减退,反而迎风见长,心中那鼓噪的郁气仿若无形的手,将整个人都紧紧捏住了。
打眼瞧见地上散乱的鞋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找死!”他一脚将赵六踢开,犹自不解恨,脚尖直直碾过他的胸口,如此,便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时锦胸口起伏,自刚刚起便觉身上时寒时烫,头脑一阵阵发晕,由此又颤着声儿唤他,“二爷……”
那声音颇是无助,又带着些乞求,显见的不太好。
齐墨璟的身形一顿,转头来瞧她,便见她面色发白,身上俱是细微伤口,瞧着惨不忍睹。
当下再顾不得周五赵六什么的,急急行至她跟前。她的腰不盈一握,堪堪卡在两石间,每一动弹,腰背处都痛得直抽气。
齐墨璟由是将身上带的一方帕子与她咬住,“你且忍着些,我把石块挪开。”
时锦头发微微汗湿,咬着帕子朝他微微点头。
他瞧着左边石头小些,但也有两三人之宽,当下手上使力,将那石块撼动了下。
便是这微微摇动,时锦面上的汗又多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