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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得饮了杯温茶,齐墨璟待得时锦近前,这才又上下扫了她一眼,“这身倒是不错。”
时锦垂手而立,然两掌交握,到底显出几分忐忑,“爷寻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墨璟由是引了她至床边挑帘。时锦瞧见榻上正躺着一个身着黑衣,面遮黑巾、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那男子此时正蹙眉阖眼,身上隐隐有血腥气缠绕,显是不妙至极。
时锦只轻扫一眼,便转向二爷,以目询示。
“他身上的伤倒在其次,只是被人下了一种追踪用的香,可有什么办法驱除?”二爷瞧着她问道。
自古医香不分家,大多香料皆可入药,是以他寻她来,便是打着这层主意。
仙乐坊的气息混杂,黑衣人身上的香味更加浅淡。
若不是此处脂粉气浓郁,怕是早有人追踪至此,这也是缘何二爷将此人藏匿于此。
时锦上前,轻轻嗅了嗅,隐隐有迦南香的气味逸出。
那气味极浅,乃金丝结迦南香,惯用来入药,散淡单薄,却又凝而不散,又掺杂了高良姜和杜衡,以秘法炮制,一旦染身,月余不散。
齐墨璟瞧时锦秀眉微蹙,又把了黑衣人脉息,不由问道,“如何?可能掩藏气味?”
“倒是不难掩藏,只是有一味药引难寻。爷若是往药店去寻,怕会留下蛛丝马迹。”时锦七窍玲珑,显然知此事机密,轻易不得外宣。
“你只管写下方子,我让侍墨去寻。”他道。
时锦由是不再多言,寻了张笺纸,把所需之物一一写明,交于侍墨。
侍墨得了她的信,揣好后谨慎离开。
时锦由是又瞧了瞧那黑衣人的伤,为他重新简单包扎后,这才又放下床帐,肃立一侧。
得知主子这般秘密,她更是小心翼翼,连喘息都带上了三分谨慎,说不得二爷一念之间,便能取自己性命。
齐二爷神情倒是散淡,并没得几分紧张,只最后瞧了黑衣人一眼,便又回至原位,独自饮茶。
时锦虽低眉垂目,心思却百转千回。
忆及前两日于花园中听得侯爷与清客攀谈,谈及太子于皇觉寺被刺,恐是二皇子手笔,她当时只悄然离去,并未放在心上。但若联系此间情形,心中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
莫非刺杀一事,与二爷亦有些牵扯?
一时又觉自己多思烦扰,此间未必与那事相关……
正胡乱猜测间,便听得二爷一声轻咳,她如受惊的兔子般抬头,身形亦为之一颤。
齐墨璟似有察觉,右手一顿,目光清浅得望过来。
那一眼太过散淡,却又让时锦心中一怵。
她镍行至二爷跟前,勉力开口道,“二爷,此事奴婢定会烂于腹中,必不敢宣扬。但求二爷怜悯,念在主仆情分……”
她话刚至此,齐墨璟便打断她的言语,“你倒是乖觉,不过,我又如何信你?”
时锦面色刹那惨白。她咬了唇,似是思索,又似无奈,良久,目光又转坚定,只抬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他,“奴婢虽不知二爷所图,但二爷必然还有用得着奴婢之处。奴婢虽医术浅薄,到底能派上些用场。多一臂膀,比之失一助力,二爷自有明断。”
说完这些,她隐隐紧张得望着二爷,却又勉力掩藏自己的忐忑。
瞧着时锦这般,齐墨璟心中又想及上一世,她亦是这般恐惧且坚韧,目中虽流露瑟瑟,却还是坚定站出来,说要出去寻药。
许是希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
他的目光渐冷,似审视般望着她。时锦在他的目光中冷汗涔涔,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日渐放大,整个人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比之活人,我更信任死人。”二爷凉悠悠道。
时锦猛得抬眸,便见二爷正自把玩着拇指上的玉环,面目低垂,看不清神色。
她的心随着二爷的话,一点点沉寂下去。
“不过,”他侧目瞧她,“我的女人,亦有一线生机。”
时锦沉默,似是在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半晌,葱白食指搭在颈下盘扣,动作轻缓而又迟滞。
齐墨璟只闲散瞧她,没有阻止,亦没有多言,一如前世,她于月下跳舞,打碎尊严,引他入彀。
被人这般凉悠悠瞧着,时锦心中涌起巨大难堪,泪盈于睫,湿潮潮一片悲凉,却又倔强得挺直纤弱脊背,站于美人嬉庭红毡地毯上。
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难堪让她的脸上越发没了血色,露出些凄楚哀婉的恸意来。
虽无一字提悲,却满身满眼俱是哀哀悲意。
盘扣随着她的动作一颗颗解落,雪白里衣交领轻掩,随着时锦动作散落开来,特特缠上的革白裹胸边缘露出一角。
空气一点点变得炙热粘稠,那种被窥视的羞耻令她蜷起脚趾。整个人在红色烛火映照下沾染了菲薄的红,通透而又魅惑。
然而,不过一瞬,齐墨璟那张意态闲适的脸便倏然一滞,随即一道外袍兜头盖脸般将时锦罩了个严实。
时锦只觉周遭一片昏黑,来不及细想,便被他揽入怀中紧紧锢住。
下一刻,她只觉腰间一痛,整个人便被他反折向那张铺着浅金纹路素白底桌布的红木圆桌。
男人伟岸身躯欺近,桌上茶壶并茶杯掉落之声在整间房中轰然炸响。
时锦来不及挣扎,便听男人带着些许压抑的声音自喉间挤出,“滚出去!”
她浑身一僵,便听妈妈并官爷告饶之声连连,紧接着是红木雕花门被关上的声音。
时锦由是放轻了呼吸,整个人隔着一层外衫抵着桌沿与二爷拥着,胸口心跳如擂鼓一般,怦怦怦跳个不停。
良久。
“二爷……”她轻喃,腰间抵着桌沿,渗出细细密密的痛来。
身上之人方如梦初醒,倏忽离她而去。
时锦掀了外衫,瞧水晶珠帘一眼,整间房内阒然无声。
齐墨璟转身背对着她,身上是绣文竹月白长衫,并同色腰带,越发显得整个人挺拔如松。
时锦犹豫一下,正自怔忪间,便听他嗓音喑哑得评判道,“骨瘦如柴,无甚趣味。”
言罢,竟是不看她一眼。
时锦沉默,将衣衫掩好,方朝他拜了拜,“谢二爷……”
两人说话间,那床上之人发出一声轻响,隐隐有清醒之意。
齐墨璟几步跨至床前,居高临下瞧着那黑衣人。
时锦退居外室,内里虽言语低微,到底传了些入耳。
她低眉垂眸,辨不出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