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燃困惑不已:“她怎会突然倒下?”
周凛答不上来:“明明没人碰她,她自己好像疯了一眼原地打转,然后就撞到柱子上了。”
白璟燃皱起眉头,太诡异了。
慕玥在一边幽幽道:“琇莹患有癫痫,而癫痫畏惧强光,刚才,王爷腰间的牌子碰巧照到阳光,晃了她眼睛一下,就这样令她发病了。”
白璟燃恍然大悟,看来,琇莹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要是不靠近白璟燃,自然也就不会被晃到眼睛。
就在这时,慕玥力气耗尽,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胸口,彻底闭上了双眼。
门口那几名家丁见琇莹死的这样面目全非,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哭哭哀求。
白璟燃不耐烦的扫视他们一眼。
“将这几个帮凶拖下去,斩断手脚,再挖掉眼睛,然后扔出王府!”
“是!”周凛接令,叫来几名侍卫,将这些家丁拖走。
家丁一路发出凄厉哭喊,引来了不少下人骇然围观。
周凛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慕玥:“爷,我再叫几个人来,把王妃抬去厢房……”
“不必。”
白璟燃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抬脚离开了柴房。
她身上衣衫不整,肌肤若隐若现,他不想让别人触碰她的身体,也不想让太多人目睹她这副狼狈模样。
周凛再次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璟燃如此亲昵的抱着慕玥。
从前,白璟燃连看她一样都嫌恶心,更别说碰她。
那两只小包子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
白璟燃将她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皱眉凝视着她身上的伤口。
“去找府医过来。”
“是。”周凛暂且退下。
白璟燃轻轻拨开她额头的一缕乱发,就在这一刹那,慕玥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的说起了梦话。
“燃哥哥……为什么讨厌傻丫……”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白璟燃听得见。
他的心尖狠狠颤栗了一下。
莫非,慕玥梦见了三年前那个雪天?
他记得,那一天,他快走出城门口时,马车忽然停下。
他掀开车帘,意外发现慕玥挺着大肚子站在车外,小鼻头和小耳朵冻得通红,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
当时的他,只觉得那一幕很是厌烦。
一想到她肚里怀的并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内心便无法平静。
塞外三年,他时不时就会想起她那双依依不舍的眼神。
他很想忘记,却怎么都忘不了。
对慕玥来说,那一天,也是她永生难忘的一天。
她差一点就踏入了鬼门关,但好在,她还是活了下来,而且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重生后,她才意识到,她对白璟燃的爱,有多么盲目和卑微,有多么的不值得。
她以她那颗痴傻的小脑瓜子,笨拙的爱着他。
她事事都以他为优先,努力的记着他爱吃的食物,悉心的收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小表情。
看到他喜欢的物件,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弄到手,然后煞费苦心的送给他。
她确实做过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但她每一次闯祸,都是为了他。
只是,他从不领情。
她用她的生命去爱着他,心甘情愿的咽下他给的种种委屈。
他从未善待过她,可她对他没有一句埋怨。
她无法理解,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白璟燃非得把她当成仇人一样看待。
“为什么讨厌傻丫?”
这句话,从嫁给他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不断地在心里反问。
难道仅仅因为她又蠢又傻,所以她对他的好,就变得毫无价值了吗?
傻丫这个称呼,还是白璟燃给她取的。
犹记得新婚夜,他喝得酩酊大醉,走进婚房时,他整个人站都站不稳。
慕玥乖巧的坐在床边,满脸羞怯的等着他揭开红盖头。
然而他却久久不肯靠近,只是发出一阵冷笑。
“能迎娶你这样的傻丫,本王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说完这话,他便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躺椅上。
慕玥愣是在床沿边端端正正的坐了一整晚。
直到天亮,听到鸡鸣声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掀开红盖头,却发现白璟燃已经像一缕烟尘一样消失。
从此,他在府中见到慕玥都是绕路走。
夜晚更是将她冷落在闺房,彻底避而不见。
慕玥当时根本听不懂那句话中的讽刺,还以为他是真心在夸她。
从那以后,只要他喊她傻丫,她都会像小狗一样高兴。
“如果有的选,我不会再选你……我才不做什么王妃……”
慕玥不知梦见什么,眉心皱成了一团。
白璟燃的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慕玥的这些梦话,都是真心话吗?
她以前对他死心塌地,现在,她却后悔选了他。
白璟燃心里很不是滋味。
府医终于来了,细细检查慕玥的伤势。
白璟燃坐在茶桌旁,神情阴暗凝重。
府医转过身,一脸无奈:“王妃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卑职恐怕无能为力……”
一声巨响,白璟燃一掌拍碎桌上茶杯。
府医吓得缩起了脑袋。
“治不好她,拿你狗头抵命!”
府医惊慌失措,连连磕头:“卑职定当尽力而为!”
周凛走进屋来,悄声道:“爷,祖奶奶到处找你,说要见你一面。”
白璟燃听罢,立即起身。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慕玥一眼:“把琥珀和珍珠调回来,专心伺候她。”
周凛点头照做。
……
慕玥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万年这么久,眼皮几乎黏在了一起。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睁开双眼。
一张模糊却熟悉的五官在她面前晃动。
慕玥依稀察觉出,此人正在给她全身上药。
“水……”
慕玥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受。
慕冷正在旁边打着瞌睡,听到这个动静,立即惊醒。
他二话不说,爬上茶桌椅子,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到慕玥身边。
“娘亲喝水!”
慕玥含着杯口,一口气把水全部喝光。
这个瞬间,她终于清醒许多。
视线,也变得清晰明朗。
她有点惊讶,原来,正在给她上药的,是随她一起陪嫁过来的贴身奴婢,珍珠。
因为慕玥在府中地位低,因此,她的贴身丫鬟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珍珠被其他奴仆陷害,不小心做了错事,被迫从慕玥身边调走,派去马厩那边当苦役。
马厩是府里最肮脏最辛苦的地方,珍珠在那边受了很多罪。
只见她原本白皙的脸颊被晒得黝黑,一双手满是老茧,头发蓬乱,好像从来没吃过饱饭似的,身体干瘪的像一根竹竿。
明明才十六岁,却仿佛一名饱受风霜的老妇人。
见到久违的熟人,慕玥激动不已,眼眶微微一红:“珍珠,真的是你?你怎会回来我身边?我该不是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