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衍之早就提过醒,洛泠音在送别宴上,见到夜霖之并没有觉得奇怪。
只是,当夜霖之过来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洛泠音还是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太子殿下果然不辞辛劳,明明在自求思过期间,还是来参加宴会了,王爷您可要多和太子殿下学习,日后也好能够替父皇分忧。”
夜霖之面色一沉,可洛泠音面上笑吟吟的,竟像是当真在夸赞他一般。
偏偏夜衍之竟然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王妃教训的是,本王记得了,日后本王一定多多向皇兄学习。”
夜霖之心底尴尬又气恼,但他不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称:“孤毕竟是太子,此等大事,事关两国邦交,孤若是不出面,恐怕会有损北仓名誉。”
夜霖之还摆出一副为了国家名誉,不得已只能牺牲自己的名声,但就算是成为言而无信的小人,只要两国邦交不被影响,他也甘之如饴。
洛泠音听得恶心,正想要回怼,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冷哼,“看不出来,北仓太子竟然如此忧国忧民,不知道你们的百姓,田税一年要收多少斤粮食?”
夜霖之心头颤了一下,田税收多少成他是知道的,但具体每户会交上来多少斤粮食,他还真没有详细了解过。
谁会了解百姓们需要交多少税收呢,只要保证国库充裕,没有天灾兵祸,在掌权者心中,百姓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了。
就连先生教授知识时,也不会教导他百姓到底交了多少田税。
此时,面对欧阳秀然质疑的面孔,夜霖之脸色晦暗,自觉下不来台。
偏偏在此时,方才就在对他冷嘲热讽的洛泠音,竟似是被欧阳秀然的话给逗笑了一般,噗嗤一声笑出来,连一点遮掩都没有。
却在笑完之后,朝着他没有诚意地说了句:“抱歉,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管多好笑我都不会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夜霖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若不是在宫中,他甚至现在就想派人将洛泠音弄死。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夜衍之将人护得恨不能包裹在茧里。
“纯宁公主。”洛泠音不理会夜霖之的黑脸,叫住正欲往殿内走的欧阳秀然。
欧阳秀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洛泠音,一言不发。
她是被迫放弃了夜衍之,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夜衍之的所作所为让她心中骇然。
至于洛泠音,她仍然不服气,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夜衍之那样的男人情根深种。
洛泠音微微一笑,“公主正在服药,不宜饮酒,还望知悉。”
欧阳秀然一怔,随后想到,洛泠音是京中百姓盛赞的神医。
夜衍之给她的那瓶药效极佳的药,应该就是出自洛泠音的手了吧。
这么年轻的优秀大夫,确实不多。
这一点,值得人钦佩。
欧阳秀然便也有了些微动容,轻声道了句:“多谢。”
至于是在多谢那瓶减轻了她的痛苦,安抚了她内心恐慌的伤药,还是感谢洛泠音此时的提醒,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洛泠为微微颔首,任凭欧阳秀然离开,才同夜衍之一同进殿。
宴席上,南离国使臣也出席了。
安庆帝和庄皇后坐在上首,说了几句诸如虽然没能结亲,但两国的关系并不会有所改变之类国泰民安的话。
等到安庆帝说完话,伴随着歌舞飘扬,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欧阳秀然受了洛泠音的劝说,也是个遵医嘱的,整场宴席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愣是一口酒都没喝。
就连皇上提杯时,她都以正在服用的药和酒水相克,不能饮酒为由,推拒了。
后来,皇上带着庄皇后提前离席,让太子照顾使臣。
夜霖之没了顾忌,当即起身端着酒杯,拎着酒壶来到欧阳秀然面前,“孤敬纯宁公主一杯。”
欧阳秀然端起茶盏,正准备回敬之时,却听见夜霖之道:“孤来敬酒,纯宁公主就用茶水来糊弄孤吗?”
欧阳秀然眉头一蹙。
这叫什么话?
她连安庆帝提杯的时候,都是以茶代酒的,也没见安庆帝有什么不满。
难道夜霖之一个太子,竟然比安庆帝的排场还要大?
可这话,在夜霖之一句“糊弄”之下,就不好说了。
若是这般回怼,岂不是承认了她先前是在糊弄安庆帝了。
可若是喝了这酒,就更加证明她那番药物与酒水相克的话,是在狡辩。
欧阳秀然挑眉看向夜霖之:“殿下耳朵不好?”
夜霖之眨了下眼睛,“公主说笑了,孤的听力好得很。”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就是对北仓皇帝有所不满,竟然在北仓皇帝提杯时走神。”
好大一顶帽子扣在夜霖之的脑袋上,夜霖之都慌了一瞬,忽然想到,欧阳秀然刚才说过,她所服用的药物与酒水相克的话。
不过他也算是准备充分,慌乱一闪而逝,“孤不过是为了两国能够长久交好,想请纯宁公主共饮一杯,又如何会选择伤害公主身子的烈酒。”
“公主放心,孤特地让人准备了酒性温和的果酒,并不醉人,还酸甜适口。”
夜霖之随手到了一杯酒水送到欧阳秀然面前。
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还请公主莫要推辞。”
洛泠音眉头一皱,她方才好像看到,夜霖之在给自己倒酒的时候,转动了一下酒壶的盖子。
宫中有些秘辛,她这个王妃也是知道的。
夜霖之这般逼着欧阳秀然饮酒,只怕那酒壶,内有乾坤。
“慢着。”洛泠音起身,来到两人身边。
夜霖之见到洛泠音的一瞬间,神色就警惕起来了。
洛泠音忙解释,“太子殿下莫要误会,我是纯宁公主的大夫,这酒是否能饮用,还请殿下让我查验一番。”
说完,她已经朝着夜霖之伸出手。
夜霖之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酒杯送到洛泠音手上。
洛泠音又拿起欧阳秀然面前的那杯酒。
“夜霖之,你是在逼本公主!”欧阳秀然声音之中满是愠怒。
洛泠音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将酒水送回到两人手上。
“没有问题,这酒,公主可饮。”
欧阳秀然眉头紧紧皱起来,“洛泠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