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罗马,已经是初秋时节,夜间天气微凉。
庭院里的感应灯灭了,男人一身黑衣站在那儿,几乎与深浓黑夜融为一体。
时隔大半年未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
离别时,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告别过。
都说,没有好好道别过的两个人,会重逢。
可她没想到,如今重逢,她竟然没有勇气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
楼下的男人,时而低头抽烟,时而抬头朝二楼看上一眼。
他一抬头,叶南吱便紧张的避到窗帘后,丝毫不敢暴露自己。
窗帘都被她攥皱了。
她不开门,江北辞就一直固执的等在那儿。
就这样僵持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别墅里的佣人神色紧张的匆忙汇报:“不好了!叶小姐不见了!”
江北辞大步跑上二楼,卧室里,空空如也。
乔观澜闻讯也赶到了科隆纳:“南吱大概是知道你见不到她不会罢休,所以从别墅的后门跑了。江北辞,这就是你逼她的结果,她现在经常神志不清,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还未说完,江北辞已经大步走向车边:“我会找到她。”
乔观澜这边也派了人四处去寻。
可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叶南吱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出门,这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
初秋夜间的罗马,并不寂寥,街边小贩很多。
橙色的老旧路灯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市,树影和人群晃动的影子,隐隐绰绰。
她从大巴车上下来,去了圣彼得广场附近的许愿池。
算起来,她已经快一年没有接触过人群了。
夜间的罗马,并不算多热闹,可却让她觉得熙熙攘攘。
许愿池旁,有很多来旅游的华人在投币。
她背对着许愿池,也抛出一枚硬币,许下一个心愿:
“希望江北辞和爷爷,还有两个孩子,健健康康。”
接着,她又抛了一枚硬币,许下第二个心愿:
“让傅临洲去死,我愿意用命去交换。”
她许完愿,转身离开许愿池附近。
此刻,许愿池的另一边。
江北辞背对着许愿池,抛下一枚硬币,许下唯一的心愿:
“让我尽快找到叶南吱。”
他这辈子从不迷信,也不信任何神佛,可路过这个许愿池时,他可笑的想试试玄学。
他找了整整一天,徒步走了四万步,找遍了罗马的大街小巷。
都说心诚则灵,还要怎么心诚,他才能找到她?
他背过身,转身离开许愿池,往南边的方向离开。
隔着许愿池中间的罗马柱,叶南吱裹紧身上的风衣,朝北走去。
一南一北,擦身而过。
很快汇进人群的洪流里,再也不见身影。
江北辞下意识回了头,可许愿池那边,早就没了人影。
……
广场的街边,躺着许多露宿街头的流浪汉。
她从面包店出来,抱着一纸袋面包,流浪汉朝她看了几眼。
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叶南吱拿了一个法棍递给流浪汉。
一个法棍,交换了一块地盘。
今晚,她也得露宿街头。
住酒店和旅馆的话,信息被登记后,很快会被乔观澜的人找到。
一旦被找到,这意味着,她要跟江北辞回寒城。
她拗不过他的。
可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更不想把他拖死在泥潭里。
一个精神崩盘的人,身处无尽的深渊里,周遭的所有光,照进去,不是救赎,而是无尽的烧灼和刺痛。
她甚至没有勇气和江北辞坦白,在被傅临洲折磨的那半年里,她有多脏。
那股恶心感,再次席上来……她抱紧了自己。
她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晃动身影。
傅临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