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顾少卿黑白分明的倔强眼眸里，掠过一抹受伤之色。
“父亲，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没用吗？”
顾道苍面色微沉，厚实且干裂的嘴唇，不由抿紧了些。
他现在不关心儿子有用没用，他只在乎儿子能不能在北疆这个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
目光落在倔强的少年身上，顾道苍把心一横，语气恶劣地冲着顾少卿严厉地吼了一句。
“一个连将军的命令都不肯服从的兵，就是垃圾！”
伤自尊的直白骂声，字字句句犹如针扎般，刺激着顾少卿的耳膜。
少年单薄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挺直脊背，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掌心不自觉地收紧。
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朝着对自己又骂又吼的父亲，逐字逐句道。
“父亲，之前我们以为蛮夷十三部是铁板一块，所以才会决定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把大单于耶勒都坐镇的蛮夷大营搅得地覆天翻，蛮夷各部落的联军士气，势必会受到打击。”
“到时，我们便是占了大战前的先机，必能大获全胜。”
话说到这里，顾少卿不由停顿了片刻，随即迎上父亲充满质疑的审视目光，继续道。
“父亲，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累赘。”
“现在我又提出这种迂回的方法，你就更认定儿子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孬种。”
“但是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天盛的大好儿郎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心尖肉？”
“他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最后的确能换来边境安定，可与此同时，又会有多少父母失去儿子？”
听到这里，顾道苍严厉的眸底，掠过一抹动容之色。
不过，他的态度依旧强硬：“有战争就有流血牺牲，连这点都经受不住，还敢来北疆胡闹，简直不知所谓！”
对于父亲的斥责，顾少卿表现得比方才坦然了许多。
少年仰着下巴，郑重其事地开口：“父亲，大单于耶勒都把蛮夷十三部的漂亮姑娘赐给他们当妻子的事情，你可知晓？”
闻言，顾道苍冷冷一哼，直接打击顾少卿：“耶勒都以为用几个女子，就能笼络天盛国投诚的将士，简直痴心妄想！”
“是没错，我们天盛的将士个个忠肝义胆，耶勒都的如意算盘，肯定会落空。”
“但父亲可知，那些被迫娶了蛮夷十三部女子的将领们，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已经快要当父亲了。”
这话一出，顾道苍被风霜磨砺的冷毅面庞上，神色猛然一滞：“刘一斤，这怎么回事？”
突然被点名，刘一斤只能一脸惭愧地跪地请罪：“太尉，是末将没能约束好手底下的人。”
“不过请太尉放心，这些将领我都已经暗中走访过，他们都表示会以天盛的利益为先……”
“刘一斤，你糊涂啊！”顾道苍挺直的脊梁骨，猛然一弯，恼怒地低吼出声。
试问，世上有哪一个父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把屠刀冲向自己孩子的母亲，哪怕对方跟他是对立的！
“父亲，大单于耶勒都能用怀柔政策，用媳妇和孩子来摧毁我们天盛好儿郎的报国意志。”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瓦解他们内部，破坏他们的团结？”
顾少卿这时朝着顾道苍走近一步，认真地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