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舒颔首：“五哥来得正好，我在为顾家军设计一个符合他们的排兵布阵之法，但我历来不善算数，卡在人数安排上难以想通。”
顾璟坐到顾明舒面前：“把你想算的告诉我。”
顾明舒将一张纸推向顾璟：“这是我为顾家军设计的阵法，五哥，如若能用在这阵法之上的顾家军共有一万八千人，这阵法如何成型？”
顾璟只是看了一眼，便执起笔勾勾画画，然后示意顾明舒看：“你瞧瞧，这横纵人数可成？”
“五哥……”顾明舒握住纸张，惊叹一声，“十分完美，五哥在算数上的造诣，只怕我再苦练十年，也是不及的。”
顾璟眸光潋滟，似水波粼粼：“明舒，你总是这样，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比任何人都善良，都要为别人着想。”
“谢谢你，称赞我这不值一提的擅长，这让我心有安慰，但你的体贴，更令我心头温暖。”
顾明舒抬头，与顾璟四目相交：“五哥以为，我为了宽慰你才说出这些话么？”
顾璟笑意不改：“难道不是么？”
顾明舒用匕首挑了挑烛火，那浅浅暖暖的光在她甲胄上跳动，好似整个人也覆上暖意。
她眸光微转，又落在顾璟面上：“我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没有任何安慰你的意思，你本就是一个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算数之才。”
“我自认为自己比别人稍多几分才智，但也不能做到五哥这样，刹那间仅凭心算，便解决了整个阵法的人数排列问题，这是五哥的长处，五哥何必妄自菲薄。”
顾璟眉眼间掠过诧异，他看了顾明舒半响，唇边泛起暖人的笑意：“不管是不是，能够为你分忧，我很高兴，也很庆幸自己拥有这份才能。”
顾明舒含笑执笔，在那几乎成型的阵法之上落笔，她边写边说：“现有这几样兵器……数量分别是……这一方阵中的将士要配长戟和短剑，这一方阵的将士需有木盾与长矛……五哥能否帮我，让现有数量的武器，分配到这些将士的手中。”
顾璟眸心泛起光亮：“这个好办，我来给你分配。”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顾璟已在纸上写下分配之法，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已将武器分配完毕。
既兼顾了武器数量，又兼顾了每名将士手中的武器适配——不仅是战戟与长剑、大盾长矛与短剑，就连拿弓拿弩的将士应当再配何种武器，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明舒给自己两日时间处理的，顾璟之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在算数方面，顾明舒说她再练十年都不如顾璟，这话是真心的。
或许她在武力方面远胜于只会骑射的顾璟，但她在算数方面，的确差顾璟太多。
她以前就发现五哥在这上面的天赋，却不曾想，五哥竟是这般擅长。
最后，她伸出修冷如玉的手，将那张纸举到面前，把上面的内容印在脑海，随后付诸一炬。
她说：“五哥，有你相助，我对拿下余下三城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顿了顿，顾明舒又道：“不只是你的才智能帮大忙，还因我有兄长支持，心更坚，劲更足。”
顾璟星眸深处笑意渐浓：“我还担心你会因适才将士们的反应而多思，竟是我狭隘了，明舒如此心性，又岂会在意那细枝末节。”
五哥所言，一语中的。
顾家需要一个成年男丁，他不必是经天纬地不世之材，也不必能以一己之力砥柱中流。
他只要活着，便已经足够了。
这是一个信念，也是一个希望。
是让人觉得顾家没有彻底倒下的信念，也是会令顾家的女人感到安心的希望。
所以顾璟不需要承担起她正在承担的所有责任，也不需要背着整个顾家迎难而上。
只要他在艰难时像所有会为家族而努力的男人一样奔走，在扶灵而归时负责捧着灵位，便足以令人心有安慰。
这是顾璟不可替代的地方，也是十个她都做不到的事。
毕竟，这世道对女子很苛刻，有的事情只有男人来做，才不至于让世人有话可说。
所以从某个方面来看，顾璟便是那撑着屋宇的顶梁柱，也是一座大山的脊梁骨。
而她顾明舒，则是一把捍卫这个家的，又利又快的锋刃。
各自都有着无法替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