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寒看起账本就进入忘我的世界,屋里其他三个男人或好奇,或震惊,或期盼的眼神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屋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苏雨寒翻动账册时纸张发出的沙沙声,晔儿坐在她对面,托腮看着她的举动,也懂事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苏雨寒把朱笔放下,道:“告诉令掌柜,换个东家吧。这个什么二少爷,手段太拙劣,他是在边角余料上做手脚。我一直帮忙看账本的隔壁王家布庄,一个月盘亏不过十匹布而已。这家生意远没有那家大,一个月却盘亏三十几匹布料。再说,这个二少爷明面上还拿走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工钱,他配吗?”
顺子千恩万谢道:“多谢雨娘子,多谢雨娘子。过了年,令掌柜一定好好请请您。”
“幸不辱命,银货两讫。”
顺子离开后,苏怀礼拍拍手掌赞道:“看来九妹妹从前是藏拙了,这等看账本的功力,便是咱们府上的管家也得甘拜下风吧。”
“一身铜臭,承蒙三哥不嫌弃。”
不就是场面话吗?她就不会说了?
冯星殊忽然道:“我们前脚来,这个顺子后脚就来。我生平所见所闻,还不知道有这么厉害的存在。”
“那是你孤陋寡闻。”苏雨寒冷笑,“夏虫不可语冰。”
他竟然怀疑她,因为他们来才特意演戏。
“冯师爷回去在屋里多装几面镜子,没事多自己照照,省得真把自己当盘菜。”她不客气地道。
苏怀礼来做知府,冯星殊给他做师爷,这俩人是真的孟不离焦,焦不离梦。
“更何况,”苏雨寒话锋一转,“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卑躬屈膝藏拙的。你寄人篱下,我却是顶着自己一砖一瓦赚出来的屋顶。我没有指望过你们给我任何东西,只希望你们别掠夺我的东西。冯师爷没听过,‘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吗?”
她对他们无所求,演戏都是浪费。
见两人还装傻,她干脆把话挑明:“我三哥春闱时候生病,你在一旁侍疾,也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冯星殊,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埋怨过吧。”
冯星殊脸色微变:“你挑拨离间!”
“我挑拨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那句话,无欲则刚,所以我什么都敢说。怎么,冯师爷,这是被我戳中肺管子了?”
来她这里试探虚实?
看她不把他们的皮都掀了,看看皮下都是什么样的黑心算计!
苏怀礼替冯星殊解围道:“九妹妹口齿伶俐,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年的事情,是我姨娘太谨小慎微,怕他越过我,让苏家脸面难堪,确实是亏待了星殊。但是不管姨娘还是我,都希望星殊日后能比我好,撑起冯家的门楣。”
啧啧,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明明嫉贤妒能,还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我踩你,都是为了你好啊!
“冯星殊,”苏雨寒冷哂,“这时候还不表态,你对冯姨娘和我三哥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