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顷的一双狐狸眼轻轻一扫。
院内气压瞬间低了不少。
只是,对面的女子,依旧没受丝毫影响。
她不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她心里念着的,就是那个用暗弩伤他的小子,他的素素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们之间,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
“初儿,他伤了我。”
“我问的是,是不是你杀了他!”花初字字铿锵,双拳紧握。
凤顷突然笑了,笑容里,全是苦涩凄凉。
“初儿,你知道吗?昨晚我寻到玉玲珑之后,我忍着毒发,忍着疼痛,也要先将玉玲珑送到你手里,我以为,你看到了它,会高兴,会明白我想要与你在一起的决心,可是你昨晚,看都没看我几眼,清冷得让我害怕。”
花初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听凤顷的心声。
她只想知道,小结巴是不是真的死在了凤顷的手上。
“凤顷,你杀了小结巴!是不是!”
“他该死,初儿,他该死,你知道吗?昨晚玉玲珑上面的鲜血,就是那少年留下来的,他多么可笑啊,他说我这样的人,永远都配不上他的小师傅,他的小师傅,是你吧初儿?他怎么能说我们不配呢?我们明明就是天底下最相配的人啊。”
花初手持马鞭。
不再与凤顷废话,直接攻了过去。
凤顷一只手接住了马鞭,没有与之缠斗,花初所下的毒太厉害,就算他及时治疗,还是有些后遗症。
手一松,花初向后移动了几步。
而凤顷身前,瞬间便出现了四个护法。
花初认得那些人,赤练,幽冥,素衣,青鬼,都是凤顷的左右臂膀。
他们挡在凤顷身前,花初一时伤不了他。
“凤顷,小结巴人呢?”
“死了,剁成碎片,喂狗了,初儿,你要知道,敢得罪我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花初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她嘴唇煞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凤顷,我与你,势不两立,我会倾尽全力,也毁了你所在意的东西。”
凤顷闻言抬眸。
“素素……我最在意的东西,就是你啊……”
花初顿住。
“凤顷,你的爱,真可怕。”
“素素,你知道吗?当我找到玉玲珑的时候,发现它在那小子手里,本来,我不想伤他性命,他只要将玉玲珑交给我就好了,可是他说,这是他送给她小师傅的礼物,说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来的,任凭我出何等高价,他都不愿意卖给我,所以啊,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拿了。”
凤顷说得平淡。
花初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在耳里,只觉得腿软。
或许,书亦然说得对,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教小结巴学医术,更不该答应他,带着他到京都来,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害他丢了一条命了。
“他的尸体,你扔哪里了?”
“不知道,京城四处,野狗肆虐的地方,他,留不下全尸。”
“凤顷,我祝你孑然一身,终生孤寂,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花初手里拽着昨晚凤顷送给她的玉玲珑,将它死死捏住,用尽全身内力,将之揉成粉末,手一挥,无数粉尘从天而降,风一吹,撒向行宫四处。
凤顷看着这一幕。
“素素,你何苦,要将我的一片真心这般践踏。”
“凤顷,你这样的人,就不配爱人,也不配被人爱。”
她不能杀凤顷,凤顷如今端坐行宫,她又是青凰国帝姬,她若是动手,必定会引起两国战乱,战事一起,到时候受伤死亡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从行宫处走出。
心底涌现出一片苍凉无力感。
小结巴昔日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若是自己不将他带到京都,若是自己不将玉玲珑在海风朝拍卖,若是自己不给他留下保命的暗弩,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花初踉跄行了几步。
便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之后,已经是在星辰殿了。
一睁眼,首先见到的便是白月心,当她看到花初醒来,脸上慌乱的表情才褪去。
“初儿,你醒了。”
花初扭头,便看到守在一旁的白辰逸和一带着面纱,梳着寻常发髻的高个子宫女。
白辰逸走到白月心身边,不知与她说了几句什么,没多大一会儿,白月心嘱咐花初好好保重身体,注意休息之后便出去了,星辰殿中的那些宫女,也被白辰逸叫到了殿外。
星辰殿的门关上。
师澈卸下面纱。
花初看到师澈的第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了。
师澈见状心疼极了,连忙上前,花初抱住师澈,道:“为什么?阿澈,为什么?我无心害他的,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还不满十八啊,凤顷怎么就下得去手。”
师澈也听到了书家公子发生的事,见到花初如此难过,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
这也是师澈第一次见花初哭得这么伤心。
她老是说,她不信任任何人,能成为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她面上不在意任何人,可实际呢?
书琦玉的离去,竟然都能带给她如此大的打击。
师澈陪了花初很久,他抱着她,与她说着许多话,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尊者给她讲故事,希望能将她从泥沼之中拉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
花初慢慢的睡着了。
她的手,还是死死地抓住师澈的袖子。
就这样,师澈陪着花初,坐了一夜,隔天清晨,花初再醒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昨天那样的伤痛了,她支起双手,从床上走了下来,将宫女准备好的药膳一一喝下,见师澈担忧的看向她。
花初便道:“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能想得通,阿澈,抽个时间,我要去见见书亦然,你帮我安排,好不好?”
师澈点头。
“书家的事,你多安排一下,能不能,尽量让暗盟中的人接应一下,我想,再去找找小结巴的尸体,只要一日不见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信他死了。”
那个立志要做天下第一神医,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每掌握一项医术便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少年,他救了那么多的患者,积了那么多的福,上天,会保佑他的吧?
花初将碗放下,她走到星辰殿外,院中的花,生机勃勃,可已经逝去的人呢?他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生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