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初贪心了。
她贪图这片刻的须臾。
她贪图细碎的关心。
她贪图阿丑将她捧在手心之上的那种感觉。
花初觉得自己自私极了,她身负母仇,又不是什么孤寡一人,现在的她,是没资格去追求这种安逸的。
所以,在养好了伤的第二日,她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此地。
可她带进山里的石盘指南针却不见了。
这使得花初格外苦恼。
阿丑:我可以带初初走。
花初:“我欠你的已经很多了,阿丑,你不用对我这般好的,我这种人,不配的。”
此时的花初身上的白布已经卸得差不多了。
一张清丽素净,脱俗雅致的脸庞就这样显现于眼前。
阿丑:你不是要给我治脸上的胎记吗?你不是要带我去吃很多山珍海味吗?能让我跟着你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说实话,花初不想带上阿丑。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就连收下大明几兄弟,黑市寻林景前辈,同意书琦玉跟着她,这些都对自己之后的布局有用。
唯独阿丑,是这些意料之外的来客。
“你不能跟着我。”
花初不想让阿丑跟着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便是,她身边实在是很危险。
如今她身在青凰国,势单力薄,别说护住身边人,就是自己,也有些自身难保。
阿丑是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陌生人,她不想将他拖入这趟浑水中。
可不管花初怎么说。
阿丑便一直跟在她身后,没有离去。
见花初在这偌大的彼岸山里迷了路,他便走出来,默默的走在她面前,知晓他的意思,花初便跟着他一直走。
山口。
城墙之处。
阿丑:让我照顾你。
花初狠了狠心,没有回头,一直走出近百米,她回头的时候,阿丑就像是被定死在那里一般,分毫都没有移动。
她再走远。
回首。
那一处黑点,依然没有移动的趋势。
他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在那里彷徨无助,却又碍于花初的厉声,而不敢追上半步。
终于。
花初的身影。
完全的消失在男子的面前。
他再一次的失去了她。
阿丑蹲下身子,将头埋在双腿之间,身体,在风中显得是那样的单薄。
此时的阿丑,是那样的无助。
上天从来不会怜惜他,他注定孤独终老。
背上。
有人轻轻的拍了拍。
阿丑起身。
抬头。
却在看到那道人影的时候,满脸的失望瞬间烟消云散。
他支起身体。
手忙脚乱的比划着动作。
阿丑:你怎么回来了?
花初笑笑,“跟着我会很危险。”
阿丑:我不怕。
“可能会死。”
阿丑:死——死也不怕。
花初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你便跟我走吧。”
方才离去的时候,花初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阿丑看她的眼神,孤独,彷徨,无助,藏着星星点点的期盼。
相处数月,阿丑待她,极尽温柔。
花初愿意相信,也是第一次这般对一个人不设防,她相信,明月潭的暗杀,与阿丑没有关系。
事实也正如花初所料。
明月潭的刺杀,的确和阿丑没有关系。
在花初失踪的数月。
青凰国表面无恙,实皇室之中,则派出了更多的死侍暗卫,其中大半的人,都往大元王朝方向而去。
所去为何,无人所知。
两月前。
皇宫。
御书房。
白衣女子端坐在案桌之前,正专心的批改着面前的奏折。
她生得明艳,看奏折时眉头紧锁,批注完之后才会微微松口气。
在御书房外,跪了数十玄衣人。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面前的房门才打开。
白月心走了出来,只是轻瞥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便抬步而去。
“你跟我来,其余的去慎刑司领责罚。”
寝宫内堂。
先前攻击花初的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将头埋得很低。
白月心已经换了便服,月牙白的长裳之上,绣了几棵兰草。
她伸出双手。
放在盛着水的金盆之中。
“说说吧。”只是三个字,却充满了无尽的威严。
“回陛下,我见到那少女了。”
白月心眼波不惊,只道:“你们杀她的时候,着云纹的玄衣了?”
白衣女子连忙将身体伏得更低。
“望陛下恕罪。”
白月心将手洗净,擦干,上前,蹲下,一只手抬起白衣女子的下巴,而后微微用力,白衣女子连躲都不敢躲,只得生生受着。
“好好说说,怎么个恕罪法。”
出动玄衣死侍,竟然都没能将那少女杀死在彼岸山之中,这是历年来,白月心所听过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那少女,十分厉害,而且,她那张脸,与那女人,有几分相像。”
白月心没有说话,她等着玄衣死侍的下文。
少女是大元王朝的那女子派来的,那女子又待少女如此之好,她师出名门,有此手段,不足为怪。
“属下见之,一下子失了神,还以为她是——”
白月心冷冷一笑。
“怎么?以为她会是我至亲之人?以为她会是这皇室失踪了数十年的帝姬殿下?”白月心语气嘲讽,她双手握紧。
提起那个女人,她恨之入骨。
皮相这东西,能够改之没有几人。
她故意派少女前来青凰国,是为了借少女之手搅乱青凰国的局势?当年的事,因她一人私心,害得皇室分崩离析,自己念于旧情,未深究,她还敢故技重施?
真当她白月心好欺负不成。
“救她的人,你看清了吗?”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白月心对身边女侍点点头。
那略微上了点年纪的女侍便走到白衣女子身前,啪啪啪的就是几个耳光。
女侍下手极重。
她刚停手,就看到白衣女子的脸瞬间肿了起来。脸上的手印清晰可见。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舒心,若是再有下次,你舒家上下一百零二口,都会为你的鲁莽所付出代价。”
舒心,便是白衣女子的名讳。
官场之上,她走到何处,那些官员,都要尊称她一声舒相,她在青凰国世人眼里,是举世无双的当朝女相。
只要是她亲自出手解决的事。
大小六百二十五桩,从未失过手。
唯独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