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人喝起了闷酒？”唐文明从外面走进来。
一身白色休闲西服衬得古风脸干净出尘。
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沈亦峥：“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我该是什么性子？”沈亦峥放下杯子，手指将杯托压在桌上，偏过那张严肃的俊脸看向唐文明。
唐文明略为意外。
沈亦峥这人向来少话，旁的人说的话，十句未必回上一句。
今天竟然愿意回应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抿抿唇，长腿迈开，姿势潇洒地坐在了沈亦争对面。
拿过杯子，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似笑非笑，“你是我们几个人里最沉得住气的，不论发生多大事儿从不露在脸上。我爸就特别欣赏你这一点，总说你是千年一遇的良才，让我跟你学习。”
“奈何我做不来，总让他失望。坦白说，跟一个能力超群的伙伴长大，压力挺大的。”
他是清淡柔和的性子，不管心里有多苦，总表现得云淡风轻。
沈亦峥不语。
却再没有灌酒，只默默看着唐文明摇曳着杯中酒。
透明酒杯在墙上投下斑斓的阴影。
“当年你在雪地里见到小染时，她是什么的情况？”
唐文明摇杯的动作停住，睨向他，“怎么问起了这个？”
继而低头喝了口酒，“人倒在路中央被雪埋了起来，如果不是衣服颜色还算鲜艳，车子一早就压上去了。”
“我把她扒出来的时候头发和衣服都结了冰，全身冰冷，呼吸浅得探不出来，跟死人没多大区别。”
嘴里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
他的思绪穿越岁月，也回到了那天。
“她的脸惨白惨白，手紧紧捂着腹部，大概想要给肚子里的孩子取暖。真是个傻女孩，她难道不知道命没了，孩子也保不住的吗？”
唐文明的语气始终清淡，松散，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可他越是用这样事不关己的语气说事，沈亦峥的身体就绷得越紧。
一股浓重的罪恶感从心口散出，蔓延至全身。
胸口堵得厉害，呼吸沉重，窒息。
他突然觉得，以前唐文明的话是对的。
自己不配得到林渲染。
“你问我这事儿，总不该只是想听个故事吧。”唐文明从思绪中剥离出来，又变回了原来那么漫不经心的样子。
沈亦峥半搭在桌面上的指紧了又紧。
“你对林渲染了解多少？”唐文明突然放下杯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问。
沈亦峥抬眸，沉默地看着他。
唐文明笑笑。
“如果没有完全了解她，最好了解透彻了再决定要不要跟她合好。当然，如果真了解了她的过去，我相信你一定会放弃的。”说完，压了压他的肩。
“我不会放弃！”沈亦峥一动不动，语气坚定。
唐文明依旧只是笑笑，没有回应，但明显并不认可。
他的笑意极深，染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
此时的沈亦峥满脑子只有挽回林渲染的决心，完全不曾料到，有一天他真正了解了林渲染的一切，会怎样的矛盾与绝望。
——
“千面狐狸老师，您在酒店的体验还不错吧。”
林渲染接到刘导的电话已经是几天之后。
听到他的声音，林渲染忍不住冷冰冰地一声哼，“刘导您可真是了不得啊，我从来不知道除了开酒店您还兼着拉皮条的职业。怎么？要不要我帮您举报一下？或者，直接在我的直播间里跟粉丝们宣传宣传。”
“哎呀，哎呀，千万别！”刘导被她的话吓得哇哇乱叫，腿都软了，“千面狐狸老师，天地良心，酒店客房的事是工作人员安排错误，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们了。您可千万别报警，别跟粉丝说这些事儿，根本不存在，绝对不存在。”
“确定？”林渲染也不急，只反问。
声音里喜怒不辨。
这反倒更让刘导没有底，吓得在电话这头举起手来，“我承认，有人为的成份在，但也是为了帮你们，我是真心看到你们开花结果。”
“说人话！”
林渲染极不客气。
刘导不敢迟疑，“这事儿是沈总的母亲找到我，让我办的，她亲口跟我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基本定下，只差最后一把干火。您也知道，沈家势大，沈夫人亲自找我，让我来点这把火，我哪里敢不从？”
“况且，我一心以为你们双方不好意思才那啥，是真的想帮你们。怎么？千面狐狸老师看不上沈总吗？”
沈亦峥对林渲染的好感刘导是知道的，至于林渲染的态度，刘导还真摸不清。
虽然上次视频里林渲染拒绝了沈亦峥，但女人心海底针。
说不要，就是要。
他哪里猜得准。
“沈夫人？呵！”
林渲染嘲讽地笑着。
“难怪呢，刘导办得这么用心。说说吧，她给了您什么好处？”
“这……”
刘导哪里敢说啊。
那座酒店其实是孙丝伶名下的。
她分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给自己，托他帮忙这件事。
他一时见钱眼开……
刘导不停地抹着额头的冷汗，突然后悔这个决定了。
“千面狐狸老师，您可千万别搞我。您现在可是我节目的赞助商，我倒了，您投进来的钱也就打水漂了。您不如暂且留着我，我给您做奴隶，一心一意为您挣钱。”刘导做惯了孙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虽然有谄媚的成份在，但也真怕林渲染。
韩依澜被她轻轻松松搞得名声尽臭的事儿，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林渲染虽然怪着刘导坑自己，也知道孙丝伶的性子。
恃着沈亦峥这块金字招牌在外头横行霸道，好多人忌惮着沈亦峥，只能服从。
想到这里，她大方地道：“我暂且放过你这一回，再有下次，绝不客气！”
“不敢了，不敢了。”
刘导抹着汗，如临大赫。
做个导演真心不容易啊，里里外外，各种关系都要顾。
哪个祖宗都不能怠慢。
挂断电话，林渲染不由得托腮思考起来。
孙丝伶不遗余力把她推给沈亦峥，也不怕日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悔？
她后不后悔林渲染不知道，但已不想孙丝伶再没完没了地打扰自己的生活。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她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