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绣很懂事,嘱咐秦离要把醉酒的将军扶到大夫人房里,又命陪嫁丫环玺儿,给大夫人送了碗多子汤和一串祖传的红珊瑚手串。
多子汤是货真价实的补身汤,祖传的红珊瑚手串也是个顶好的东西,周身红艳艳的很讨喜,衬得皮肤也更加白皙,文世晖甚是喜爱。自从两年前与王浚初相见,他不顾一切的护住某位小姐那一幕,深深刻在了她心里,也让她羡慕不已。她没有兄弟姐妹,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待过她。她希望有一天当她遇到危险,他也能如此护着她…
洞房花烛夜,王浚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进了大夫人的房间——僩瑟轩。柔弱的文小姐在陪嫁文若和元白的帮助下,体贴的替夫君宽衣净身。王浚朦胧间,望着近在眼前的美人一双冰冷的眼,时隐时现出纤纤的脸。王浚抱着美人一阵翻云覆雨,狂解相思之苦后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醒来,王浚抚着胀痛的头,纳闷的看着陌生的房间。
文世晖见他醒来,忙拧着热毛巾替他擦脸,体贴道:“头疼吗?我已经命人煮了醒酒汤。”
“夫人辛苦了!”王浚这才细看她的脸饱满而白皙,柳眉凤目,小挺的鼻梁,红润的丰唇,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小女人的娇柔。这样一个实在令人心疼的女人,确实让人不忍对她冷漠。她身边的陪嫁元白冷若冰霜,那双眼波澜不惊——像纤纤,这冷清从容的气质也类纤纤。
“纤纤是谁?”文世晖如天籁般的声音道
突然间的发问,吓得王浚以为她会读心,道:“以前书院一起读书的一个小姐也叫纤纤,不知道夫人问的是不是她?”
“昨晚夫君一直念叨这名字,我以为是个很重要的人。”世家的女子是极其聪明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洞房花烛夜都隐忍了当他人的替身。她不哭也不闹,但不等于她软弱可欺,所以她说了出来是要告诉他: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却委屈了我,在那样重要的时刻…你该如何补偿?
“即使重要也是前尘往事,没有提及的必要,眼下和将来才是重点!”王浚微微一笑,食指扣着文世晖的下巴,在她娇艳的唇上轻轻一啄。
她很满意这个答案——即城实又不残忍,文世晖笑意盈盈的接过元白递来的醒酒汤,一勺一勺的喂给王浚喝。
王浚欣然的接受,房内一副浓情蜜意。
接连三天,王浚都宿在僩瑟轩。文世晖处世很周详,跟她相处很轻松,只是生活如果只剩轻松,那未免也太泛味了些。
卫绣住的漪桐园冷冷清清,她虽如愿以偿的嫁给了王浚,但菑阳公的女儿做妾室,已令她和家人都成了圈里的一个笑话。成婚三天了都没圆房,守房的婆子都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她。她总是安慰自己:浚哥哥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他不会冒着全族人的反对,在大婚当天一并娶她入门;还在众人面前承诺,只要她生下长子就可抬为平妻。浚哥哥只是为了平息清河崔氏的怒气,来日方长…
晚上,王浚和往常一样在的蓼院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是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酗酒,就像今晚。
卫绣披着深灰狐裘大氅,里面穿了件雪白半透的中衣,把一头青丝松松的绾于脑后,瞅准了王浚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到书房给他送鹿茸汤。见他一手执酒壶一手练字,走近他身旁一看,卫绣脸色大变,王浚用不同的字体书写的都是一个字——‘纤’。卫绣心凉了半截,她忍着满腹的委屈道:“郭府的下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张纤纤常常在张仲思房间过夜,她已非完璧之身。我虽替你感到不值,但若夫君喜欢,贱妾愿铤而走险去吴国把她接回来。”
王浚烦躁地把笔一扔:“你想多了。”又继续往嘴里灌着酒,他也恨自己没出息,忘不了那个卑鄙的女人,可是心不由已。
卫绣泪汪汪道:“是贱妾嘴笨,不似她智谋过人,小小年纪便能替国效力。贱妾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讨得夫君欢心,但…妾的情意存了许多年,都是货真价实的!”
卫绣敞开大氅,拉着王浚的右手覆在她的心口。
王浚只觉得触手的温热,柔滑的衣料下,一颗小心脏跳得又快又急,他低头看着卫绣,道:“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忘记她。”
卫绣抚着他的手背,柔柔道:“你在想她之余,能不能拔一点点的时间想我?哪怕片刻也好。”
卫绣撩人的中衣下,那对诱人的锁骨随着呼吸快速起伏,王浚心生激荡…他目光不自觉的往下移,放下手中酒瓶,横抱起卫绣朝床榻走去…
清晨醒来,王老夫人命箬姑送了碗补汤给卫绣,箬姑是王老夫人的陪嫁。此后,只要是王浚在卫绣房中过夜,箬姑都会送碗送子汤来,亲眼见她喝下才走。卫绣满心以为是王家对她的补偿,每次都开心的喝得干干净净。
王浚婚后平静的生活了十来天。大晋朝廷很人性化,准许所有武将的婚假三个月,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新婚期传宗接代。
王浚平静下来重新思考卫绣说的话,‘张纤纤是奸细,常在张仲思房中过夜…她已非完璧之身…’纤纤如果是奸细,那她应该去荆州找主帅羊将军或是主将杨肇,太原王家并不是主力,王家的家主王浑甚至不愿参战,他只告诉纤纤准备攻吴,而陆抗的防御工事在更早之前就开始了。如果她不是奸细,她是真心的,半夜找他告白也是真心的,她隐瞒身份就可以理解了,可她为什么和诸葛靓订亲?当时在吴国他太过震惊了,没有仔细想过这方面,现下离纤纤大婚的日期越来越近,王浚有些坐不住了…命秦离伪造了一封书信送去了吴国。王浚随后派人去吴国盯紧纤纤会走哪条路,他则在边界守株待兔。
张夫人接到娘家的信,信上说:郭老太爷病危,一直念叨着纤纤,想在闭眼前在看上一眼。
纤纤还真是急性子,看完信后没与父兄告别,带着灼灼和几个家丁,骑着快马往晋国赶来。张夫人也是真急了,才默许纤纤独自赴晋。
诸葛靓安慰张夫人。“我明天就去交接好手上的事告假。”
张夫人歉疚道:“你们的婚事恐怕要延后了。”
“不怕,她迟早都是我的新娘,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诸葛安慰道,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纤纤在彭城落脚的客栈,待他人入睡,老马用迷烟迷晕了纤纤一行人,王浚只给纤纤服了解药,在等待她醒来的时候,王浚已喝掉了两壶酒,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此刻他即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纤纤悠悠的醒来,见到桌边喝酒的王浚很纳闷:“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我应该躺在西陵的黄土下吗?”王浚冷冷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纤纤因外祖的事心情本就糟糕,冷声道:“你喝多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喝多了,不过你应该有很多话跟我说才是,诸葛夫人…”王浚双目凌厉的望向纤纤
纤纤猜想他应该知晓了她的身份,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父亲的身份尴尬,不便于晋国行事。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哈…哈…哈”王浚低头笑了起来,转身看着纤纤,眼里净是哀伤,道:“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兄妹俩订亲了和我没关系,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王浚越说越激动,将手中的酒瓶顺手砸向了墙面,酒瓶碎了一地。
纤纤害怕的起身站到了桌边:“之前我确实不知你的心意,后来左姐姐入宫那么伤心,我怕她想不开才去找你。你送了她一程,难道还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要怎么理解?我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到你愿意接受我,你却告诉我你从来都只是为了左芬。我还傻傻地以为你在家等着我,我怕让你等急了,焦急的从战场上赶回来,结果你却和你哥哥成亲了。她们都说你兄妹是奸细,说你们早就暗通款曲…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王浚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圆睁的两眼密布着血丝,连夜赶路和饮酒使他血脉扩张。
“我没有,我和哥哥是清白的。”纤纤睁着大眼辩解,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就跟她撒谎的时候一样。
“你们清白?你们不是奸细吗?你们没有订婚吗?你们没有做苟且的事吗?到现在你还在骗我。”王浚失望又气愤。
“我是侍中的女儿不是侍中,朝廷的事我想插手,可轮不到我插手。我是订了亲,可我兄妹光明磊落,我也确实还是清白之身。”纤纤定定的望着他。
“你拿什么证明你的清白?”王浚松了松手,半眯的眼里透着冰冷无情。
“我…这…”这要怎么证明,纤纤难为的看着王浚。
在王浚的眼里更像是理屈词穷,猛然的把纤纤拉进怀里,嘴唇也压了下来。
纤纤感觉到了危险,害怕的抵住他的胸膛躲闪:“你要干嘛?”
“证明你的清白。”王浚说完堵住了她的嘴。
“你疯了吗?放开我,我已经订亲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纤纤嘶喊闪躲。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更刺激王浚,一个小女人的疯狂挣扎,在他这样雄纠纠的武夫面前算得了什么,没几下就被他丢在了床上。
王浚解下腰带,眼里泛着恨意:“你不是喜欢舍己为人吗?我给你机会呀!把我伺候好了,不管是左芬还是吴国,或许我都能帮你。”说罢,啃咬着她白皙的脖子毫无怜惜…
厢房里的嘶喊并没有惊醒任何人,他们正沉睡在迷香里。
王浚似高兴也愧疚的握起纤纤的手,轻吻着她的手指,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太愚钝了。”
纤纤从恐惧中缓过神来,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看着他柔和的笑意,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身体却仍旧痛楚难堪,止不住的发抖。
“第一次都会有些疼…以后就不会了。”王浚轻拭她的泪痕道,把裹在被子的纤纤抱在怀里安慰。
等纤纤止住了泪,身体也不在发抖,王浚继续道:“为什么会有那么不堪的传闻传出来?”
纤纤想了想,道:“只有一次,哥哥受了很重的伤昏迷,我担心他会发烧,在他房间照顾了整晚,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她害怕的看向王浚的眼睛,很担心他不在相信她所言。
“嗯!朝政上的事你参与了多少?”王浚捋顺她的乱发。
纤纤本能的闪躲,道:“我没参与,哥哥不让,他那么骄傲的人,怎能接受女人的牺牲和帮助。”
王浚用鼻尖顶了顶她的鼻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跟我走吧?”
我该怎么办?已然失贞令纤纤感到害怕,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浚沉默了一会儿:“那封信是我写的。”
那封信是哪封信?纤纤乍然明了,转身坐起瞪着王浚。
王浚心虚的平躺下,闭上了眼睛假寐,他可不认为他有做错。
“我还是要回晋阳看看。”纤纤仍旧背对着他躺着,现下回东吴不知如何面对哥哥。
她若是回晋阳就会发现他妻妾都有了,失而复得怎能在冒着失去她的风险,王浚侧过身讨好的抱着她:“他们身体很好,不如我带你去草原逛逛吧?你还没去过代地,那里三国接壤,民风多样物资丰厚,你会喜欢那里的。”
“可我突然消失,家里会担心我的。”
“让你的家丁回去报信吧?”
“哥哥…”哥哥不让他们见面,况且她已经订亲了,纤纤想说的话咽回了喉咙
王浚冷冷的看着纤纤,嘴里蹦出了两个字:“退婚。”
“不能退。”
王浚双手滑进她的亵衣,轻啃她的耳垂,冷笑道:“这样都不能退婚吗?”
“不要逼我!”难堪的纤纤哭道,说完两滴豆大的眼泪滚落。
王浚呆呆的望着纤纤,是他逼紧了吗?他们兄妹的亲事一日不解除,他终究会变成过客,望着纤纤的眼泪又实在不忍,算了吧!只要把她留在身边,管她退不退婚。
王浚道:“你和他订的是娃娃亲吗?”
“不是,他九岁那年被当成人质送到吴国,孤苦无依,十岁才来到我家,父亲钦佩他父亲忠孝节烈收养了他,并亲书、论政和武功。父亲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她很想这么说来着。“我从晋阳回去以后,家里时常来人提亲。有一天父亲急忙从宫里回来,他在宫里的朋友说:母亲退掉的亲事里有两家恼羞成怒,他们去皇帝那大肆渲染我如何美貌…皇帝好色,当下就要宣我入宫。我很害怕,吴皇残暴世人皆知,父亲无奈之下,就着急的让哥哥与我立刻订亲,并大肆宣扬得满朝皆知。”
你父亲日理万机还抽空手把手的教他,想来是很喜欢他吧?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你也很喜欢他?他那么出色,没有人会不喜欢吧?当年在书院,我也很欣赏他。
王浚不敢在问下去,揽着纤纤在怀中呢喃道:“不要骗我,更不要离开我,否则我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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